定之篇
(序)
紅色,鮮血的紅色⋯
天邊的魚肚白以及破碎的鏡子,讓陽炎清楚看到自己的雙眸—鮮艷的血紅。
陽炎再也無法收回自己的妖氣,任憑九尾狐的尾巴招搖,眼神透出塵埃落定的無助。
「陽炎⋯」
凜音擔心巡邏的厄除會來關切,她喚著眼前妖氣十足的她。
「嗯。」
陽炎比凜音清楚,再這樣下去,同袍們會過來關切。她努力收回尾巴和狐火,但怎樣也收不回鮮豔奪目的紅以及豐沛的妖氣。
「看樣子⋯那邊⋯我進不去了。」她望著遠方的十紋,萬分感概。
(1)
——軍曹黑神陽炎因重傷無法復職。
簡單的一句話,結束陽炎十多年的軍旅生涯。
退役後,療傷後的陽炎將領到的津貼以及存的錢她都拿來重新裝潢新家,但這些金額完全補不了房子裝潢的費用,一開始讓陽炎非常的困擾。沒料,在整理一切殘骸的時候,她意外發現黑神家的某處竟藏了許多金幣。
「沒想到⋯我們家過去還真的是貴族⋯。」看著一箱箱的金幣,陽炎也鬆了口氣。
房子裝修期間,她和凜音因為沒地方住,索性就到彩姐家居住,她們在彩姐家問著彩月庵應該是如何是好。
凜音輕問懷中的狐狸,「彩姊姊⋯彩月庵該怎麼辦是好?」
「我都這得性了,總不能一隻狐狸來賣烏龍麵吧?」化成狐狸的彩乃眯眼笑著。
「這不錯⋯有賣點!」陽炎話還沒說完就被彩乃的狐爪給攻擊。
「說笑的。」陽炎笑了笑。
「彩月庵頂讓出租給別人好了。」
彩乃的狐眼轉了圈後,決定彩月庵的命運,「這樣我每個月光收租金就飽了。」
語落,她看了看陽炎,「妳呢?厄除笨蛋,今後該怎麼辦?」
陽炎想了想,「印象明水町那邊⋯剛好有茶葉店。每次巡邏回營的時候,偶爾會順道去那買茶葉,前陣子耳聞老闆因為退休,加上孩子也沒打算要接,所以關店了。過去母親大人賣過茶葉,倒不如我去問問老闆把他頂下來,彩姐認為如何?」她問著彩乃。
彩乃想了想,「夕緋以前確實是賣茶葉,但妳會嗎?」她一臉擔心。
「⋯以前有幫忙過⋯然而在十紋的時候閒著也是閒著就幫長官泡茶也研究出了興緻⋯」
「十紋到底有多閒?」彩乃十分納悶。
「嗯⋯過去在宇都宮大尉下面是挺閒的啦⋯」陽炎尷尬笑了笑。
「妳決定就好。」語落,彩乃閉上眼呼嚕呼嚕的在凜音懷中睡去,化為狐狸的她可以說是睡睡醒醒。
「陽炎在此謝過義母大人了⋯」陽炎撫著彩乃的頭,透出孩子般的稚氣笑顏。
「別把我叫老!」雖然她們確實也像母女關係,但女人還是很介意老這件事情。
陽炎和凜音相視而笑,一場大火燒雖然讓陽炎的人生就此轉變,她雖有萬分遺憾,卻也不曾後悔。
(2)
「陽炎真的不出門⋯?」
去茶舖老闆家中討論頂讓茶舖的當日,凜音有些無助的問著陽炎。
「我想去,但真的沒辦法⋯⋯。」
她透出無奈與抱歉的笑容,任憑狐火在家中亂飛。
本身就繼承母親妖力的她,繼承彩乃的千年妖力後,現在的狀況不是非常的安定,只能窩在家中調整與控制妖氣。
「可是我出門的話⋯萬一狐火燒起來怎麼辦?」凜音一臉擔心,畢竟陽炎ㄧ開始駕御狐火時,也差點燒了彩乃家,凜音即使發現時會用立刻冰封。
「妳放心,我現在比較可以控制溫度了。」她給凜音放心的笑容。
「但⋯⋯」凜音一臉擔憂,也不太清楚到底要怎麼和對方溝通。
眼看狀況有點僵持不下的時候,彩乃開了口,「陽炎妳就去吧!」
「彩姐⋯?」陽炎驚訝的看著彩乃。
「凜音不在,萬一狐火的溫度又失控,我會很困擾。」她雖是這麼說,心裡頭則是希望窩在住處好幾天都沒有外出的陽炎可以出去走走。
「好吧。我出門就是。」
陽炎知道彩乃的意思,她默默戴上了帽子,隨著凜音前往要頂讓的茶舖。
前往茶舖的路上,狐火都很穩定的控制,只是陽炎眼看著巡邏中的同袍們,內心有著莫名的酸澀。
——又能如何?
明明前幾日也是披著那身軍袍,今日卻因為過盛的妖氣而無法進到十紋。
戴上帽子是因為不願也不想被認識的同袍給認出來,她⋯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過去一同對抗妖異的同袍弟兄!
「⋯⋯」
看著陽炎的模樣,凜音一臉擔憂,她有些後悔自己私心希望陽炎能夠陪伴,十指交扣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。
「!?」那樣的力道讓陽炎意識到凜音的擔心,她透出笑容要凜音放心。
「我沒事。」
說沒事,其實是講給自己聽的,她不打算深陷憂鬱情緒太久,畢竟也無濟於事。
身為枕邊人的凜音當然知道陽炎的想法,她沒有搓破她,只是靜靜地與她來到茶舖老闆的家。
(3)
「陽炎妳的瞳孔怎麼變得紅通通?右手的燙傷疤是因為前幾日的帝都大火嗎?」
來到茶舖老闆的家後,老人家看到陽炎,就像看到自己兒孫般地關心她。
「伊藤爺爺這沒什麼大礙,再說都過去了。」陽炎邊笑邊用衣袖遮掩傷口。
「妳這孩子竟然會笑咧!」爺爺爽朗的笑了笑。他彈了彈菸斗的菸灰,好奇地問,「怎麼突然想賣茶葉?」
「某些因素進不去軍營,只能退役⋯想起伊藤爺爺前些日子關店的茶舖,所以⋯」
陽炎默默的垂下眼,在旁的凜音也默默的和爺爺鞠躬致意。
「喔呀?原來是這樣啊⋯」爺爺深深吸了口菸,點點頭,「但⋯陽炎知道茶葉的種類和泡法嗎?」
「母親以前也是賣茶的⋯小時候多少有接觸⋯在軍營我也照爺爺的方式試著泡茶。」
她簡單的告訴老人家。當然,夜苑(前世的她)也非常懂茶,但這部分過於怪奇,陽炎也不打算說出口。
「既然這樣,趁這個機會泡杯玉露給我吧。」
老人家點了點頭後,也想知道陽炎的手腕,他緩緩起了身,示意陽炎和凜音跟著她來茶之間。
「這⋯」陽炎有些猶豫。她不是不能泡茶,只是狐火的狀況非常的不安定,她害怕一心二用反而會破壞茶的本質。
於是她和爺爺自白,「伊藤爺爺⋯抱歉⋯其實我是半妖,最近妖氣太旺,很不穩定⋯所以我擔心—」
「傻孩子,我知道妳是狐狸半妖,所以雪美人來不是剛剛好嗎?」老人家打斷陽炎的話,他笑了笑。
爺爺的話讓陽炎睜大眼睛愣了愣,看著陽炎訝異的表情,伊藤爺爺微笑的說,「因為爺爺我以前是厄除者。好啦!別想太多,快來吧!!」語落,他喚著兩位速速來到茶之間。
(4)
「茶葉表現串地方的風土人文,八女茶和宇治茶就有非常大的差異⋯」正當陽炎泡著玉露時,伊藤爺爺邊告訴他茶的知識,「就算同樣是玉露的品種,也會因為溫度高低以及悶茶的時間而改變氣味⋯」
凜音在一旁默默的聆聽,在心中暗自記下。
她對茶葉不會不熟,因為夜苑喜歡喝茶,她會教她,但玉露是新的茶葉種類,所以才得要牢牢記住。
陽炎也是邊泡邊與伊藤爺爺交流起茶的知識,玉露的茶香就這麼飄盪在伊藤爺爺的茶之間。
「伊藤爺爺、凜音,請用茶。」
陽炎將泡好的玉露端到兩位面前。
伊藤爺爺喝了口後,不禁十分訝異,「陽炎的茶藝很純熟呢!!」
凜音怕燙,但她也慢慢可以適應這樣的溫度,她啜了小小口,驚訝地看著陽炎,「陽炎⋯⋯」
——這是夜苑的手法⋯。
她不敢說,只能默默的放在心裡。
凜音的神情讓陽炎笑了笑,她還沒告訴凜音,自己已經擁有夜苑那段過去的人生經驗。
伊藤爺爺對陽炎的茶藝讚不絕口,因此也豪爽的答應讓陽炎接下茶舖。
「我會寫信給過去合作的茶葉商打招呼,進價什麼的都會請他們照舊。」
伊藤爺爺笑笑的說著。
「爺爺,這樣很不好意—」
陽炎急忙推辭的當下,伊藤爺爺再度打斷陽炎,「爺爺我只有個請求,請讓茶舖的名字依舊叫雲井,並且好好讓茶舖的生意繼續下去⋯。」
爺爺的請求讓陽炎知道,爺爺只是單純希望自己一手建立茶舖,可以永續經營下去。
「黑神陽炎在此謝謝爺爺。」
陽炎也不再推辭什麼,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替爺爺好好的經營茶舖的生意。
——一切都成定局了。
陽炎的新人生,默默地開始啟動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