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HADOW-初遇篇
序
「嘻嘻…」女人們的嬉笑聲,敲醒沉睡在夢中的我。那尖銳刺耳的笑聲,令我生厭。我從沒想到女人們竟是如此嘔心、矯揉造作的動物。拍拍身上沾滿灰塵的惡臭,遠離噁心做作的她們。一拐一拐地淪陷在暗夜,走進諷刺我的燈紅酒綠之中。
糜爛的燈紅酒綠諷刺我身上的落魄、惡臭。我則是唾棄燈紅酒綠中隱隱散發的銅臭味、以及怪獸女人們噴到臭的香水味。
在這奢華浪漫的新宿街頭中,存在著以往存在的理念:笑貧不笑娼。貧窮的人,是最下下級;出賣自己身體的人,則被大企業家、政治們捧在手心上呵護、尊重。
真是史上第一大笑話。
笑的我幾天沒吃飯的肚子疼到抽痛、笑的我僅存的力氣消耗待斃。
這就是活生生的世界大笑話,這就是再狗屁不過的事實。
捧著自己笑痛的肚子,我走到陰暗的街道。沒料,迎面而來的,竟是兩三個比我高大傢伙。
「小子,妳真大膽,竟然闖入我的地盤。」就在那群傢伙攔住我的同時,他們粗言粗語地對我放話。
瞧著他們一副初生之犢的模樣,想必是幾天前才來混的。不過,他們也可憐、真有種,開張沒幾天,就碰到在新宿街頭那赫赫有名的我。
「路是開給每個人走的,妳管得著我!?」我不屑地回著他們,算是瞧不起那群拉屎拉尿的狗們。
「過路可以,留下錢來!!」他們的老大吐了口口水在地面上,以最囂張的外八字步伐朝著我來,「否則,我就在妳臉上掛彩!!」他亮出自己的傢伙。
“亮刀子了不起啊!!”我開始嫌棄那群生活在石器時代的原始人。
「我沒錢,妳們想拿我怎樣!?」
「沒錢!?」他大眼一瞪、頭一撇,在他身後的小角色跑到我身旁架住我。
「小子,妳沒錢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。」他再度亮出手上的小刀,並且說著肥皂劇的台詞。
「妳們這群畜生就只有這種能耐嗎??」回完話沒過三秒,我以俐落地手法擊倒身旁的兩隻狗,並且制服眼前那囂張的狗老大。
「碰到我,算妳們倒八輩子的楣!!」我拿著那畜生手上的刀、抵在他的脖子上,大吼。
「難道妳就是……」其中一人,認出是我,「只要是混新宿,聽到妳名字都聞之色變的……」狗果然是狗,開始發著寒顫。
「還不快走!!」我自認那群畜生沒資格叫我的名字,狠狠地踹了他們之後,叫他們走路。那群狗聽到這番話,便連滾帶爬地遠離我的視線、也遠離嘲諷著我的新宿。
暗巷從喧囂化為平靜。平靜,透過我的眼神,延伸到璀璨的霓虹。我緊握著自己的拳,絕不服氣、永不妥協。
新宿,儘管地嘲笑我吧!!嘲笑著背負在我身上的苦痛屈辱。就如妳身上背負的惡臭一樣!!我們皆是互揭傷疤的醜陋名詞。
(1):天曜紋 響
響,貫穿寧靜的清澈之聲,也貫穿我微小的身軀。
從小至今,我從不覺得這名字適合我。無可奈何,這名字不是我取的。是深愛我的父母所取的。
父母!?我竟會想到,讓我墮落街頭的主因。
抬起天空,接近黑色的深藍,已轉變成橙黃。深吸了口氣,讓自己躍躍欲試的淚水往肚裡吞。
可恨,這舉動讓我想起過往的苦痛、想起深愛母親的禁忌。
對於母親,我有著好多甜蜜、苦痛的片段回憶。我是她的長女,她當然也會多疼我許多。或許,就是這麼點”多”,讓純真幼小的我打破流俗的道德禁忌。
原本,我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與感覺的,一直到寵愛我的母親,懷了我所厭惡的弟弟。打從母親懷了弟弟那一刻起,我所有的純真、所有的思想完全變質。我痛恨窩在母親肚裡那純真無邪的東西,更痛恨母親以慈愛的眼神,期待它的出生。
“這就是心理學性格上的妒忌一詞嗎?”
從小在奶媽身旁接受英才教育的我,撇到『妒忌』二字便不由自主地在腦中盤旋這個惱人的思緒。然而,這個惱人的思緒,在那東西哇哇落地之時全盤解開。
是的,我是在妒忌。妒忌這幼小肥軟的東西,奪走我的母親;妒忌這披著無邪笑容天使佔有我的母親。頻頻不斷的恨意,隨著小東西的成長而成長。
說真的,這種妒忌讓我覺得很恐慌,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??為什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??很多次,我都想拋開自己對於弟弟的恨意—可惜,終究是徒勞無功。最可怕最可怕的就是,我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深感妒忌及憎恨。
那種妒忌究竟是什麼!?誰又能告訴我??我好怕自己的妒忌隨著母親的所有作為而擴大,我無法容忍她與別的男人女人交談,甚至是我的弟弟、我的親生父親。
『Jealousy is that pain which a man feels from the apprehension that he is not equally beloved by the person whom he entirely loves.』—J.Addison.的名言,點開我所有的困惑—『妒忌是一種痛苦—它讓我們覺得自己全心愛著的人,沒有付出同等的愛。』
愛,何謂愛!?我深愛母親的愛,究竟是什麼樣的愛!?我不停的思索、探討。那種痛苦的妒忌,真的是親情嗎??我無法忍受母親不在我身邊,哪怕是短短一秒鐘的情感,真的是親子之間的感情嗎??
我無法將問句改成肯定句,更沒有勇氣將問句變成為否定句。其實,我是害怕的,我真的很害怕:害怕面對自己對於母親的情感是”愛情”而不是”親情”;害怕這種可怕妒忌會讓我親手殘害我年幼的弟弟。
我很猶豫、也很痛苦。我在解不開的謎團中,持續奔波流離;在禁忌的情感愛戀中,苦痛折磨。這種渾沌不清的情愛,令我心力交瘁。就在這種種的壓力下,我被毫米無法分辨的病菌所打倒,身體的機能完完全全地被流行性感冒所掌控。
在這段高燒、嘔吐不斷的重感冒期間,是我最珍貴、最甜美的一段回憶。母親二十四小時地照料我,柔嫩纖細的手輕撫我炙熱的臉。溫暖和煦的笑容,任憑我在她的懷中撒嬌。瞧見我這模樣的母親,笑了。她露出玫瑰般燦爛的笑容,彷彿笑著我是離不開她的孩子。
瞧見她柔美聖潔的笑容,不知怎麼的,所有的謎底全盤解開。是的,我愛她,我深愛我的母親。
『孩子,睡吧。』棉柔的聲音,輕喚著我入睡。
我搖搖頭,一方面表示拒絕;一方面則表示我已不再是個孩子。
是的,我不是,我不是個孩子,打從母親撥動我心弦的那一刻起,我就不是個孩子了。她的一舉一動、一微一笑,都深深地打動我深層的內心。眷戀與愛戀的複雜感,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迷失在自己的內心迷宮。
我是誰?我究竟是誰??當我讀到生死學之時,我迅速知道:啊!!原來我是一個靈體,依附在這幼小不堪軀殼的靈體罷了。
所以母親,請妳別用慈愛的眼神看著我。我不是個孩子,真的不是!我是個靈體,眷戀妳靈體的靈體。就因為,妳用妳的軀體生下我該死的軀體,導致我無法得到妳的愛戀。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!?到現在,我仍抱怨如此對我的老天爺,為什麼要讓我成為妳的孩子?不是妳深愛的人,只是妳所想要守護、疼愛及關愛的孩子。
「親愛的孩子,我很早就知道妳對我的感情了。以前的我只會以微笑帶過,想說妳長大就會發覺愛情和親情是不一樣的。可是,我和妳父親真的作錯了。完完全全的作錯。這樣作,只會讓妳更為的傷痛難過,也讓我和妳父親十分的痛苦。」
剎時,我想起十三歲生日當天對母親的告白。流著淚的她,哽咽地回著我這番話。她倉皇地逃離我崩落的心,更將我對她十幾年的感情狠狠抽離。
母親那番話很狠,狠到讓我痛不欲生;狠到讓我無法抹滅那道被鹽灑過的痛創。很痛,真的很痛。痛的我不支倒地;痛的我不知該如何度過我十三歲的第二日。
在我向母親告白那一夜,在我被母親拋棄的那一夜,我將房間的大門深鎖,獨自躲在被窩中痛哭失聲。想到往後的歲月要背負如此的折磨與痛苦之時,我便深感倦累。了斷生命的念頭,也不禁閃過。但是,我該了斷自己嗎??我該讓自己的靈魂脫離這苦痛的肉體嗎?該死的生死輪迴灌輸我輕生的舉動是殘害自己的靈魂。我斷然拒絕短暫痛苦的輕生,無奈地將自己的靈魂安置在這殘破不堪的軀體,沒料,又是許許多多的煩惱衝上腦門。我掙扎、嘶吼,想逃脫慘痛失戀的窘境。心知肚明,就算我將我的悲劇說給全世界的人聽,全世界的人也只會冷嘲熱諷地大笑我活該。
愛上自己的親生母親真是我的錯嗎?呵,或許我本身就是一個錯誤。不,更貼切的說,我是一個活錯時代的悲劇。倘若我生在古老的埃及、生在為了維護王室血統中世紀的歐洲、甚至是古老時代的日本,我是否就不用受到道德的歧視與折磨?我是否就不用讓自己的良心受到如此的煎熬與嫌惡?
天啊!天啊!誰能來救贖我?救贖我這受創的靈魂?救贖我這不堪的禁忌戀曲?能救贖我的是神嗎?是上帝嗎?是真神阿拉嗎?是聖母瑪莉亞?是佛祖嗎?還是我們日本國偉大的天照大御神?不,不能,神聖的祂們,不能讓我的靈魂從窘境中解脫,也無法拯救這樣的我,。因為我是如此的骯髒污穢、如此的腐朽破碎。喔,天啊!天啊!到底誰能救贖我?連神都無法救贖的我,該何去何從?
許許多多的迷惘與無知,不斷地充塞在我慌亂失措的靈魂與思緒。失魂落魄的我無奈地在苦痛不堪的今夜,進行蛻變。那種蛻變,是沉痛是痛苦的,我的靈魂在深夜不停地嘶吼、不停地掙扎、不停的燃燒、不停的墮落。顫抖的汗珠,不停地滴落;緊咬的雙唇,直直滲出黏熱的鮮血。煎熬的蛻變完成後,抬頭一看:好一個早晨。一個美麗雪白的早晨,一個殘酷冰冷的早晨。它冷酷地掀開我腐朽的蛻變,也冷酷地要我面對父母雙親的現實。
“我想逃開,我真的想逃離現場。”紛亂不已的內心,讓我一而再地想逃避現實與窘境—無奈,正當我有這種狼狽思緒時,耳熟的敲門聲猶如殘酷地早晨一般:讓我想逃也逃不出去。落淚的一瞬,我趕緊地擦乾淚水。因為,我不想讓傭人們及奶媽知道我的內心破碎,更不想讓她們知道我腐朽靈魂的蛻變與墮落。
「小姐,早安。」一聲輕柔的招呼打開天曜紋家例行的早晨。
「小姐,打擾了。」她們一如照往常地來到我的房裡,張羅我的梳妝、打理我凌亂不堪的房間。
瞧著她們忙碌的模樣,我不禁心酸,也感嘆自己的愚蠢。難怪世人們會笑千金大小姐是溫室的花朵。是啊,我也這麼覺得。我既是經不起考驗的花朵,更是一無是處的洋娃娃。
「小姐,我來…….」正當我嘲笑自己之時,張羅我衣裝的奶媽緩步而來,解開我釦子的瞬間,她溫和尖銳的眼撇到我滲血下唇,不禁大喊:「天啊,小姐,妳的唇。」心疼不已的模樣全寫在她的臉上,慌慌張張的語氣催使身旁的傭人離房拿藥,「快,快去拿醫藥箱。」
「不用了。」聽到這番話的我,迅速回話,「只是皮肉傷,沒什麼大礙。」
是啊,區區皮肉傷怎能和我破了又碎、碎了又裂的靈魂之痛比擬呢?
「小姐,妳怎麼可以這樣說…….」然而,不解我心思的奶媽眉頭一皺,開始她偉大的長篇大論。
她說了我好一陣子,也心疼滯留在我唇上的血痕。我知道她是疼我愛我的,也知道她的苦口婆心是好的對的,偏偏我不愛她的論點與調調。因為太八股,也太囉唆。
「好的,奶媽。」瞧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我,打斷她的話,「我聽妳的。」
這時,她放了大心。等到醫藥箱送到她手中後,她細心地替我上藥,嘴裡仍不停地嘮叨。
「好了,小姐,一切都準備妥當。」奶媽及傭人看著漂漂亮亮的我,嘴邊不時掛著燦爛的笑靨。
“真是該死,一無是處的洋娃娃。”我緊皺的眉頭,謾罵鏡中的自己,也謾罵昨日那天真無邪的純真。
是的,在蛻變之前,我是很高興的,高興看到這樣光鮮亮麗,像極小公主的我;但經過一夜折騰與蛻變後,我極度厭倦這種燦爛奢華的生活,也厭倦飽讀詩書、無知愚蠢的”陶瓷娃娃”。當然,這念頭是緊緊地藏在我內心的深處。我不想說給任何人聽,也不想讓週遭的人傷心難過,畢竟,蠢的人是自己、罵的也是自己。
無奈逃不出窘境的我,也只好在心中深嘆口氣,坐在書桌,等待死刑的判定。
「小姐,早餐準備好了,請前往餐廳吧。」
來了,我的死刑。一句柔和的笑容,殘酷地喚著我到死刑地點。我慌張不已地提心吊膽,虛偽的堅強面具更是一層一層地戴上。沉痛的重量猶如死刑犯的枷鎖般,讓我不堪一擊的靈魂再度碎裂。戴上死刑犯的枷鎖後,我開啟沉重的餐廳的大門。迎面而來的美味,是我的最後一餐。陪伴我進食最後一餐的,是讓我一刀斃命的劊子手。
「父親、母親,早安。」
死刑犯總是要態度謙虛地對待劊子手,因為他們知道這樣做,劊子手才會讓他們死的痛快。當然,我也不例外。我虛偽地替他們問安、寒喧。
「早安啊,響。」行刑的他們,也回了我一個恭敬的笑容。
一個寒喧、一個笑容,我的死刑終於執行。不是斷頭、也不是斬腰;不是切腹,更不是五馬分屍。我的死刑,是最痛苦、最受折磨的死刑—凌遲。凌遲也就罷了、算了。更殘酷的是,每割我一塊肉,就要在我的傷口上灑上最刺最痛的鹽。用北極的冰海交熄我愛情炙熱後,還殘酷地加上富士山幾千度的熔漿,讓我死灰復燃。
神啊。這就是您給予我的懲罰嗎?強顏歡笑、虛偽不實的家庭遊戲,割痛我的肉,刺痛我的靈魂。神啊。這就是您給予我的折磨嗎?讓我被狠狠澆熄的烈火,再度因為美麗的倩影點燃。
我受不了,我受不了!要我再待在這苦痛不堪的家,我寧願去外面度一日算一日。我無法再忍耐、無法再忍受。寧願看不到她美麗的倩影,也不願每日見面每日折磨。就在苦痛哲磨的衝擊下,我逃開這個不堪的家。剪掉我鄙視的娃娃捲、褪下我所輕視的娃娃衣裳。戴上一頂鴨舌帽、穿上帽T與寬鬆的牛仔褲,生狠地逃開這從平安王朝至今金碧輝煌的家,遠離我受進折磨的慘戀。
然而,想不開的父母親,竟然報警、並且派出大批人馬找了我好久好久。他們好不容易在東京街頭找到我,也如他們所願地將我帶回苦痛不堪的家中。從東京回到天曜紋家的路途並不遙遠,或許就是這麼短的距離,才讓我再度陷入瘋狂的膠著。坐在車上的心情,猶如逃出監獄的死刑犯一般,臉是僵的、心是死的、身是顫的、魂是痛的。我就像失了魂的人一樣:怎麼下車?怎麼回到家中?我全盤不知;面對父親、面對我深愛的她,我無言以對。我不知道他們將我帶回家中是怎麼樣的心情?也不知道他們看到失魂落魄的我是怎麼樣的感受?我想,和我一樣是心痛和心碎吧?既然這樣,那為啥麼又要那麼執著?是因為我出身在天曜紋家的緣故?還是因為我的離家出走會帶來社會新聞頭條?許許多多的問號,再度充塞我不堪的腦海之中。被落淚滿面的奶媽帶回溫暖房間的我,也只是靜靜地沉入那幽靜的黑暗。
“真的要繼續玩這種遊戲下去嗎?” 我不禁冷笑。
”會不會太過愚蠢、太過假意?”
嘆了氣,我走到書桌提筆寫信。告訴他們我的堅決、也告訴他們我的苦痛,並且讓他們知道與其要我回到他們的懷抱,不如成為街上的無名屍還比較了斷、痛快。
寫完這封信後,我再度離家。
是的,在被抓回天曜紋家的當晚,我再一次逃離破碎不堪的家;逃離警備深嚴的家。或許是那封信奏效了,從那之後,他們就沒有報警、派人馬來找過我;也沒有再探問我的消息。
”算是我不孝吧!!就當沒我生下這叛逆不羈的孩子。”
我只能這麼安慰他們、安慰自己。祝福他們能幸福快樂,也盼望我厭惡的弟弟能乖巧溫馴。
至於我,只能披上這弱小不堪的身軀,走在陌生靡爛的道路上,迷惘、等死。
對我而言,何嘗不是一種好事呢!?人總是要替自己的行為負責的!
想到這,我深吐了口氣。再度抬起天空,已日正當中。
靠在身旁電視牆旁,音波隨著耳傳進我的腦中。我睜大了雙眼,心中浮現刻露在我身上的姓氏-天曜紋—這三個大字。
剎時,我不禁冷笑,感到有些不可思議。幾個星期前,我身處於三天一小新聞、五天一大新聞的偉大家族之中。如今,隨著自己的意,流落街頭。說真的,我早該釋懷、習慣。畢竟,”天曜紋”是多麼舉足輕重的家族及企業!!新聞媒體也理所當然地對他們投射關愛的眼神。但該死的我,讓受創不堪的心靈,再一次地被殘忍的自己給踐踏。說不出來的苦痛,極力地撞擊我幼小的心靈。我知道這一切的一切,都是自己所造的孽。自己造的孽,自己必須承擔,這是我給自己的重責大任。此時,我拾起自己瘦弱不堪的軀殼,走在迷失心靈的殘缺道路。
被炙熱陽光照射的新宿,正大剌剌地嘲諷著我。她嘲諷著出身名門卻流落街頭,那苦痛不堪的我。更嘲諷著烙印在我身上、盪漾在暴風雨中,狂嵐清澈的名字。
(2):相遇
自從我成為新宿、小鬼們眼中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的人物後,我意外地看開這紛亂不堪的小鬼結構。或許知道再也沒有人敢看不起我的關係,所以我坦蕩蕩地金盆洗手,離開”拳頭勢力”的小鬼社會。
離開小鬼社會之後,我發現我錯了!我比以前更被人欺負,並且成為大人們嘲弄、玩笑的對象。迂腐的他們,比羞辱我的新宿更加地惡劣。仗著我是個”半大不小的孩子”,就不讓我工作、甚至將我當成蒼蠅,毫不猶豫地趕出門外。我就這麼活生生地被大人們驅逐出境、無法踏進他們腐臭不堪的成人社會。我就這樣被別人、被自己拋棄,拋棄在暗夜的巷道中:沒有人理會我、也沒有人找我碴。
從那開始,我開始過著比以往更不堪的苦難日子。有時,還餓到發慌、餓到無力。攤在店面前,店面老闆都嫌我骯髒,要我離去。他們的腦中,除了淨利還是淨利。被錢沖昏頭的他們,從沒想到”愛心”這兩個字怎麼寫。
算了!我也沒資格說人,畢竟這是我自己所抉擇的道路。既然如此,又怎麼能怪罪讓利潤迷失自己的可憐人們呢!?是啊!!他們確實比我可憐,他們只能乖乖地奉承那些有錢有勢的人:無論那群肥油的傢伙是多麼地百般刁難。
“唉,可憐啊!!”
我搖搖頭,感概那些毫無自我的人們。更令我感概的是:他們也只能拿我們這種蒼蠅人類出氣。每當他們拿出掃把、擺出兇惡的神情時,嘲諷他們的我也乖乖地遠離他們的視線範圍。至少,我還懂得做人的道理—況且,我還不想墮落為一個『無賴』的游民。
說到這,我發覺自己挺厭惡的。自己都顧不了自己的肚子,還說出這種高格調的話。看樣子,有錢人家的惡習,暫時無法改變過來呢!
呵,我也真是的,竟掰出這種爛藉口好辯解自己的高格調想法。說實在,很蠢也很拙。
「喂!!小鬼!!別擋路!!」就在我自我消遣時,身旁的肥油叱喝著我。叱喝的同時,將我狠狠推開。隨後,大搖大擺地離去。
剎時,我傻了眼,如失了魂一般,倒坐在地上。無力、觀望四周的我,掃到身旁的招牌-Shadow—不禁,魂飛魄散。
“天啊!!我怎麼這麼倒楣!!被那肥油的傢伙推倒在這裡!!萬一老闆出來趕人怎麼辦!?”緊張不安的我,馬不停蹄地慌張失措。
說真的,我還真不敢相信這是提倡”高格調”的我的反應。不過,能被這家店的老闆嚇到,也是應該的!!畢竟,我聽過太多有關那間店老闆的許多傳說、也看過太多的真實案例。當我還混在小鬼世界時,我就聽他們說過:這家店的老闆不好惹,是個狠角色。他並不像其他店家老闆那麼”客氣”地拿掃把趕人,他只會狠狠地踹走在他店前滯留的”無賴”。(有些小鬼還被他說是人渣。)當初,聽到這些話的我還不太敢相信。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有人帶的重傷回來,我想,到現在我還是依然故我地鐵齒吧!!
想到種種可怕不堪的傳說,趁著老闆還沒到來的我,使出全身的力氣、試圖遠離此地。無奈。就算拼了老命想讓自己站起來,卻怎麼也站不起來。
“唉,算了。就坐在這吧!! 要踹就讓他踹!!”
使力半天的我,全盤放棄。就像等死的餓鬼、人渣一般,放棄尊嚴也放棄自己。
隨著時間的流動,人來人往的頻率加速。
沒料,就在這時,讓人們樂此不疲踐踏的新宿,竟在黃昏夜晚的時刻狠狠地羞辱我。
“妳贏了!!勝了!!讓妳羞辱吧!!我輸了!!累了!!不想用任何的藉口反駁妳!!”
疲憊無力地沉重,狂瀾地攻佔我的身體、也無情地滲透我的內心。
是啊,我確實是累了。如果能被自己餓死、被那兇惡的老闆踹死,該有多好呢!?這樣,我就不用背負大逆不道的罪名,苟延殘喘地活著了。
『噹啷。』就在這時,一聲清澈響亮的聲音擾醒我種種的墮落思緒。看樣子,老天爺是想成全我吧!!才會在適時地喚著小鬼們害怕的可怕老闆來制裁我。
「小鬼,妳的玩伴難道沒告訴妳,老子我的規矩嗎?」那老闆,他大搖大擺地從店裡走出我面前,低沉的聲音透著十二萬分的不屑。
我沉默,順勢地抬起頭。算是好奇眼前那人,究竟是何等的三頭六臂?也算對他表露出一種不妥協的示威。當我正眼望著他的同時,不禁睜大自己的雙眼。訝然,顯些不敢置信。
“怎麼可能!?小鬼們畏懼的他,竟然是個女人,一位中性十足的帥氣女人!?”我從正面對決的高姿態轉變到驚慌失措的無限好奇,並且沉沉地端詳眼前的她。
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與氣質;微長的瀏海遮蓋她半邊臉、黑色系列的服飾彷彿告訴眾人:她的詭異多變。左耳那細長的銀製耳環,嗯,不錯的標記,那是Lesbian專有的特殊標記。身材則是高挑、纖瘦。清秀透徹的五官,更讓我想不透,她竟會作出殘害小鬼的惡行!?
不知是我太過於現實、還是怎麼的。不到幾秒鐘,我便恢復自己的冷靜,腦中則浮出”人不可貌相”這五個字眼。
沒錯,在這惡臭、墮落的世界。很多人、很多事情,都是無法透過自己的思考去預測的!就是因為這樣,我怎麼能用自己的觀感去評價一個人呢?不可貌相的人—她—更是不用多說的了。不過,說起來也挺詭異的。對於如此的她,我沒有任何的厭惡感,甚至可以透過她的眼神知道她心裡所想的事情:同情,是比殘酷更加殘酷的玩意。
這句話,讓我恍然大悟。是啊!是啊!我怎麼笨到讓自己去接受同情、去接受更殘酷的殘酷呢!?我怎麼把這麼簡單的事情給忘了呢!?既然決心存活在這糜爛的街道,就不要讓別人同情自己。既然要自力更生,就不要接受別人的同情。
迅速領悟這道理的我,再度使勁力氣、試圖起身。我一而再、再而三盡我最大的努力,只可惜,成效只達到一半:可以站起來,可是不能走。了解我情形的她,無奈的嘆了聲後,將我帶到酒吧旁的小角落、並且狠狠地把我甩到地上。
「要倒、倒在這,別妨礙老子的生意!!」丟話這句的她,轉身,打算離去。
「我不需要妳的同情!!」瞧著她表裡不一的弔詭行為。我趁她離去前,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嘶吼。
「小鬼,妳連養不活自己了!!憑什麼在老子面前提這高格調的話!?」她迅速地走到我面前,抓起我的衣領,犀利地狂罵,「還有,妳給老子搞清楚點!!路是政府開的,不是老子開的!!所以,我沒同情妳,也不屑同情妳這養不活自己的小鬼,更沒有搞慈善事業的同情心!!」
「既然路不是妳開的,妳又為何趕走曾經待在這的小鬼?還對他們拳打腳踢!?」我頂撞著她,並且替那些小鬼們打抱不平。
「妳以為妳這樣為他們,他們就會跪下來痛哭流涕啊!!別異想天開了!!死小鬼!!」犀利狠毒的話,像一個響亮的巴掌,狠狠地打入我的心中、也狠狠地刺穿我的腦。
是啊,她說的沒錯。我這樣為他們,他們也不會感激我。那我又何必多費力氣和這傢伙吵架呢!?還惹的我餓痛的肚子更加的餓痛。我沉沉吸了口氣,緊抿著下唇。想開口向眼前這位教導我兩件事情的傢伙道謝。可惜,我那鐵齒的嘴,就算用鉗子敲也敲不開、用鋸子也鋸不裂、更吐不出高貴白皙的象牙來。畢竟,那傢伙傷我傷的也是挺深的。
瞧著無言又吐不象牙的我,她拎著我的衣領、狠狠地把我甩到一旁,嘴邊不時唸著,「幹!!浪費老子的口水,怪不得我那麼討厭這群沒長毛的小鬼頭,連最簡單的是非對錯都搞不清楚!」。
「和我說話是浪費唇舌!?」「那妳為什麼要和我說教!?」不服氣的我,滴滴咕咕地回著她。
「老子心情爽,想找小鬼出氣。這樣的答覆,妳滿意嗎!?死、小、鬼。」她丟下這幾句話後,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的視線:就連讓我反駁的餘地也毫不保留。
“這樣也好,免得我也受氣。”
收拾自己不服氣的心情,抬起頭,觀望四周;不禁,撇到前方尖銳冷酷的她:一種屏氣凝神的奇妙感覺,直衝腦中。瀟灑的黑色背影,與新宿街頭的霓虹成為強烈的對比。一閃一閃的車燈,使她詭異的氣質、格外的耀眼。
很少人能讓我如此的端祥、專注,更不用說那些羞辱我、傷害我的臭爛大人!可是那傢伙不一樣,就算她將我的自尊踩在地面、並且狠狠踐踏;我的眼,仍目不轉睛地看著她。
她,真是個特別的人,並不因為她是個Lesbian;而且這種感覺,是我打從第一眼瞧見她開始就這麼覺得的。
『噹啷』一聲,她豪爽地打開Shadow的門。裡頭傳來轟轟隆的音樂聲,以及濃厚的香水味。
『噹啷』,又一聲,她關上了門,進到自己所建構的城堡;也進到女人們與音樂的懷抱之中。
當她進到Shadow後,我迅速停止對她的端祥想像。沉沉地喘口氣,將自己如石像般沉重地軀殼,擱置在她天皇老子准許的人行道上:打上一夜小睏。
(3):影
「唉唷!!怎麼會有髒孩子在這!!真是噁心啊!!」
「就是說啊!!喂,小鬼。妳可別弄髒我這套Channel的衣服啊!!」
「嘩啦嘩啦…...」
“又來了,那群麻雀。”
自從我佔據這第二天起,如麻雀一般的女人們便開始嘲諷落魄不堪的我。她們除了樂此不疲的嘲諷我之外,我真不知道她們還能幹嘛!!
喔,差點忘了,她們還可以被那傢伙幹。
幹,這個字似乎粗俗了些。我來稍作修正吧!該講”做愛”呢?還是”交配”?交配好了,比較符合人與動物的天責-基本上,我還是覺得”幹”這個字比較適合她們,畢竟這字有太多太多的含意。至於是什麼含意?我想也不用再多說,總而言之,就是貶低她們的動詞,如此而已。
「真討厭,我們為什麼要和那髒小孩站在一起。」
「忍耐點,影就快來了!」
影,好像是那傢伙的名字;真是諷刺,我和她的名字加起來剛好可以竄成一個名詞—但,我始終不相信這是那傢伙的真名;因為,這名字太詭異了,詭異到足以匹配她本人的特殊氣質。
「影來了!!」吵雜之中,竄出這句話。
最讓我覺得好笑的是,這話猶如魔法一般,讓醜陋鄙視我的妖怪迅速變成嬌滴豔麗的女人。
「影,我好想妳唷。」
「妳今天怎麼那麼晚才來呢?」女人們飛奔到她的身旁,甜甜地撒嬌。
「抱歉,工作耽誤了。」那傢伙輕摟著女人們的腰、在她們耳邊低沉的呢喃:話後,她從口袋掏出菸、點燃。
「妳們放心吧!我不會讓妳們白等的。」抽吐了口煙圈的她,親吻著身旁的女人們。
被她親吻的女人們,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。那嬌滴滴的小女人模樣,在她的親吻與懷抱之中,更加地嚴重。
「我們進去吧!」善於察言觀色的傢伙,適時地喚著女人們進到她的城內。
「嗯。」那群裝模作樣的女人們,燦爛一笑。
就在她們進到Shadow內之時,有一個女人開了口,「對了,影。妳為什麼不趕走這孩子?」她輕聲問著那傢伙。
這句話,問的真好,好到讓場面一片寂靜。
「嘻嘻,真笨。」其他女人冷嘲熱諷地低喃。她們心知肚明地知道那傢伙會對那位白癡女人做些什麼過份的事。我呢?呵,更是明瞭自己將會被那白癡女人當作被甩的出氣桶。
「老子爽,不想趕走她。妳有意見嗎?」那傢伙抽了口煙,狠狠地回道。
「我……我………」那女人抿了抿嘴,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問題。
她極力地想挽留那傢伙的心,但,已完全來不及。因為,其他女人們趁著她支吾的時候,落井下石。
「妳啊!真是笨!!影最討厭忤逆她的多嘴女人了!」「就是說啊!!笨吶!!」話後,她們再以最妖嬌柔媚的姿態在那傢伙耳邊輕語:「影,別理那笨女人了。」
「說的也是。」她冷冷一笑,附和女人們的話。將那白癡女人擱置在外,頭也不回、左擁右抱地進入Shadow。
率性狠毒的第一幕,就這麼的落幕。接著,就是第二幕的上演。
落魄孤獨的她,撇到窩在角落的我,「死小鬼!都是妳!害我被甩!!」伴隨蠻橫大吼的是狠毒的高跟鞋。先前的醜陋原形,一覽無疑地發生在新宿街頭。
“隨便妳踢吧!!”
腦中盤旋這幾個字眼的我,沒有抵抗、也沒有反駁。
因為我心知肚明,無畏的抵抗,只會換來更慘痛的傷痕;激動的反駁,更是換來粗魯不堪的髒話—況且,這場戲也不是第一次上演的了。
第二幕,隨著女人的叫罵聲,落幕。精采絕輪的第三慕,隨著Shadow的門鈴聲正式上演。
『噹啷』,那心狠手辣的傢伙走了出來。
「天啊!!妳在幹嘛??」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訝異神情,問著那女人。
演技,高超到我五體投地的佩服她。
「……影……」那女人愣在現場,尷尬又不知如何是好。
「妳在這鬧事,我酒吧的面子往那擺?還不快走!!」
「為什麼?為什麼不是這小鬼走,是我走??」那女人不服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問著她,剔透的淚,也潸潸落下。
「幹!!」那傢伙大吼,「哭、哭、哭。妳除了哭,還有什麼屁用!!」「以前,老子是看在妳乖乖聽話的份上,才放過妳的!!現在,懂得怎麼違抗我,我幹嘛還把妳留在身旁!!」
「影,我沒有!!我真的沒有!!」她打住那傢伙的話,緊緊地抓住她的黑色衣裳,求饒,「求妳原諒我好不好……。」
「要老子原諒妳!??妳有沒有臉啊!!」
「我沒有臉,我也不需要面子!!我只求妳、求妳原諒我,好不好!?」她跪下來,死命求饒。
真慘,那女人正中下懷,更讓那傢伙有甩了她的好藉口。
「紗英。」那傢伙將女人扶了起來,嘴邊掛了溫柔的笑容--不對襯的溫柔笑容。
「影..….」慌張失措的臉,在那傢伙溫柔微笑下,似乎獲得重生。
但,實情並非那女人所料想的。
在女人重新收拾起笑容的剎那,她撇嘴一笑,低沉的嗓音變得冷漠,「妳覺不覺得…一個不要臉、沒有格的女人只會壞了老子的味口,以及我對女人的品質??」這番沉穩的話,我覺得比方才的怒吼,更加的無情心碎。
那女人聽完這番話後,完全崩潰,「影,妳……!!」再也無法接受那傢伙嚴重打擊的她,淚流滿面地倉皇而逃。
精采絕輪的第三場,正式落幕:沒有任何觀眾的掌聲與安可。只有我,這位小配角,冷漠無情地觀賞這荒唐的戲直到結束。
「這是妳甩女人的手段嗎?」我問著身旁的她,順道對這齣戲作出了影評,「真是狠毒。」
「死小鬼,用不著妳說老子的教。」她冷語,抽了口煙後,率性入內。我則是窩在這冷漠的街角冷嘲熱諷,並且望著新宿令人眩爛的街景。
(4):雨
『嘩……』
一場大雨,下的太快,下的太急,讓新宿的氣氛迅速變的冷清。
雨,真是無情的東西,也無情的打落在我身上。
坐落在這街角也有一兩個星期了吧?短短一兩星期,所有的人、事、物,截然不同。熟面孔的女人們一個個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更花枝招展的女人們,嗯,看起來比先前的高級一些:僅此『一些』而已。
至於那詭異的傢伙,不知是吃錯藥了還是啥?竟有事沒事地會走到我身旁與我聊天。
說曹操,曹操就到。那傢伙特有的腳步聲以及瀰漫在她身上那濃厚的刺鼻味,朝我而來。
‘鐵定是那傢伙!’
正當我心想著這句話時,Shadow的門就這麼『噹啷』的響起。
「妳的女人們還沒來。」我索性地丟了這句話。
說起來也真詭異,我竟然像個看門狗,幫她探望女人的去向。
「妳怎麼知道是我?」她似乎很訝異。也難怪,才剛剛站到門口,就聽到我的『問候』。
「腳步聲、煙味、還有香水味,不想發覺妳也難。」望著新宿街頭的我,面無表情。
「喔,是嗎?」她淡淡地應著我,與一同望著街景。沉沉的氣息,顯的十分愉悅。
「妳今天似乎很高興嘛?」嗅到她愉悅的氣息,我打破滯留在我們之間的暫時沉默。
「妳知道?」
我無語,只神秘地應了應笑。
順勢地撇到前方兩百公尺那群妖嬌怪獸的身影,「女人們要來了。」我提醒身旁的那傢伙。
她微撇著頭,看了我一眼。冷酷無情的臉龐,意外的掛著問號。
「影。」
「影……」
沒幾秒鐘的時間,女人們便蜂擁而上。她們圍繞在那傢伙的身旁,嗲聲嗲語地呢喃她的名字。
“雨可以沖散人群,卻沖不掉女人的傻勁。”
望著這番情景的我,想到這有趣好笑的名言:真的是句好笑的名言。
「沒想到妳們居然會來。」那人露出低沉的笑容,輕語。
「當然啦!!我們可想死妳了呢。」
「對呀,想到茶不思飯不想的。」
聽到女人們嬌嫩話語的她,展笑。
「走吧,我可愛的小貓們。」話後,她摟著女人們進到酒吧。街頭的喧鬧氣氛,也因為她們入內而變的冷清。
瞧見她們紛紛入境的影子,疲憊的我就這麼捲回先前的寧靜。突然間,頭感到陣陣暈眩,一個恍惚,便四肢無力地倒在地上。無法招架的我,闔上自己沉重的眼,任憑莫名的熱度在體內竄升;微弱不堪的體力因此剝奪。倦意,更是隨著炙熱的高溫而上升。
“或許就此長眠,是一種莫大幸福吧。”
閃過這話的我,墬入沉沉的漆黑之中;意識,也迷失在無情的新宿街頭。
我的靈魂就這麼離開我的軀殼,那漂漂浮浮的感覺,自在又莫名的感到嘔心。剎時,一道溫暖的光照進我的心中;腳步,彷彿受它控制似地往前邁進。
“小鬼!!小鬼!!”
“喂!!小鬼!!妳醒一醒啊!!!”
就在我踏進圍繞在我身旁的光亮之時,低沉又頻頻激動的聲音在我身後嘶吼、狂喚。
“是誰?究竟是誰如此的著急?”
我轉過頭,面向身後緊緊抓住我的聲音。當我來不及意識之時,靈體就這麼生狠地被它拖回我不堪的瘦弱身軀。
回到體內的瞬間,一種混雜煙味與香水味的刺鼻味朝我而來。被那種詭異氣息喘不過氣的我,死命的睜開雙眼:想遠離那難受刺鼻的味道;也想知到將我捧在懷中、擁有溫暖體溫的人究竟是誰。
「妳醒啦?」低沉的聲音,一樣低沉,唯一變化的是緊繃的情緒迅速滑落。
「這裡是哪?」一張眼,瞧見四周的陌生環境,我二話不說地疑問。
「Shadow,我的酒吧。」她回了我這番話。
“Shadow?我的酒吧?該不會是……”
被這話震到的我,緩緩望著身旁的人影。
一看到黑色系列的服飾,我吞了吞口水;再看到她清秀的大臉,我不驚魂飛魄散。
「天啊!!!怎麼會是妳!!?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??」慌張倉皇的我,一不小心吼出真心話。
「不是我,還會有誰?」她被我弄得很尷尬,不屑的語氣,透著些許的無奈。
「妳也真是會給我添麻煩。」將我擱在柔軟的沙發上、點菸的她,不忘嘮叨我幾句。
「既然覺得我麻煩,妳大可不必理--」正當我滔滔不絕地講著這番話時,她用她的手摀住我的嘴。
「等妳病好了,再來說教吧!小鬼。」話後,便將自己裹在身上的外套蓋在我身上,「妳在這躺著,等老子打理好這裡,再帶妳去醫院。」
”她吃錯藥了嗎?還是心情太爽?”聽到這話的我,睜大了眼,昏沉的腦子充滿許許多多的疑問。
「妳,為什麼要替我作那麼多?同情我嗎?」我不禁脫口而問。
「小鬼,」她停止手邊的工作,轉頭應話,「我沒有替妳作很多的事,也沒有同情妳。我只是回饋替我趕走女人們的妳罷了。」
「呵,真是爛藉口。妳明明就是在同情我!」我撇嘴一笑。
「一切都等妳病好了再來追究!睡吧。」丟下這話的她,繼續處理Shadow的凌亂。至於我也只好乖乖聽從她的話、順從她的意,什麼也不管地墜入夢中。
(5):白雪
那一夜,真是我有史以來過的最亂七八糟的一夜。途中經過多少波瀾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我似乎到過很多地方,聽到很多的吵雜聲。唯一有感覺的就是尖銳的針頭狠狠刺進我手臂內的那個時候。當時的我顫了身、緊咬著下唇,”真是該死,居然碰到蒙古護士,螫著我頭皮發麻、苦痛不堪。”被針戳的苦痛,讓我在腦中閃過這一連串的謾罵。
不知時間過了多久,苦痛的針頭總算離開我的體內,原本認為這是苦痛的結束,沒想到又是另一種苦痛面臨到我弱小的身軀。
突如其來的漲熱,讓我再度昏迷不醒,也讓我失去在懵懂知覺中所產生的記憶。
體內的生理時鐘隨著時間的長久漸漸地甦醒,太陽一閃一閃地刺進我的雙眼,也讓我微醒微睡的知覺完全清醒。緩緩的張開雙眼,發覺四周的場景全部變卦。
「這裡,究竟是哪啊?」喃喃這話的同時,發現身上的衣服也截然不同。
“誰!究竟是誰替我換衣服的?該不會是那傢伙吧!?”緊抓衣服的我,一臉錯愕。
『叩叩。』就在這時,門外傳出敲門聲。沒幾秒,那傢伙便蠻橫走到我面前。
「小鬼,妳醒啦?」
「廢話,妳都親眼看見了不是。」
「妳還是這麼得理不饒人吶。」她笑了笑。
「哪敢,我這條命是妳救回的啊。」率性應話後,我開始接二連三地問著她,「對了,妳不是帶我去看醫生嗎??怎麼看到這裡來??」
「嗯,我確實帶妳去看醫生了。」
「那醫生怎麼說??」我睜大了眼,好奇。
「說妳,」她挪了張椅子,率性地坐下,「飲養不良、重感冒差點肺炎加高燒不退。」
「是這樣啊。」我點點頭,撇到手臂上的瘀青,「這又是啥?」
「打完點滴的痕跡。」她順勢點了菸。
「喔。」我草應了一聲後,繼續追問,「那…這裡是哪裡啊??又是誰替我換衣服的?」
「小鬼,妳不覺得妳太多話了嗎?」她撇眼看我,言語透著冷酷的不屑。
瞧她不耐煩的模樣,我迅速閉了口、不敢多問。然而她大爺也不知搞什麼飛機,就在我沉默之時,開口回話。
「打完點滴後,原本想聽醫生建議讓妳住在醫院的,但是我又不知道妳叫啥,所以就把妳帶回我家。」話後,附帶了一句,「還有,不是我替妳換衣服的。」
聽到『不是她』這三個字,我鬆了口氣。
「不是妳,是誰呢??」我繼續追討看光我一切的人。
「那個人啊,她等一下就會過來了。」她草應,看了看時間,「我工作要遲到了,先走了!Bye。」
「喔,慢……」我還來不及吐完這幾字,她便匆匆離去。
“究竟是啥麼工作那麼忙啊?”瞧她匆忙的模樣,雖好奇,但也不想深入去追究。畢竟,她在我眼中只是一個過客,我在她心中也只是個麻煩的小鬼。
吐了口氣,望著乳白色天花板。慢慢地,發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;意識也越來越重。不知覺,我再度進入拋開世俗、進入一片白皙的沉夢。
原本以為在夢裡身體會好過點;沒料,這蠢舉動加重了我潛意識的苦痛。一種莫大的衝擊與壓力朝著我來,衝的我全身難過、壓的我喘不過氣。
就在許多衝擊與苦痛正撕裂的我的靈體與意識之時,一種冰涼透徹感,救贖苦痛不堪的我。慢慢的,我睜開了眼,脫離那滾熱的苦痛。
「妳醒啦?」睜開眼那瞬間,一道溫柔的聲音劃破我的心。
我緩緩地抬頭張望,溫柔沉穩的女性浮在我眼前。
「妳是?」我不禁對眼前這位女性感到好奇。
她很美,美的很清麗、美的很脫俗。宇宙神秘般黑亮的長髮至腰,白皙如日的肌膚透出粉紅玫瑰的嬌嫩,鑲著美麗亮眼咖啡色星石的是她清澈的大眼,粉色的絲綢披在她身上如一副賞心悅目的畫。她好美、真的好美,很神聖、也很秀麗。
「森川白雪。叫我白雪就好了。」正當我仔細端詳她的時候,展笑的她,慢條斯理地回答我的問題。
那笑容,燦爛也炫麗。真難想像,那傢伙的身旁,居然會有這種超高水準的女人。腦中也不斷竄出,她一定是那傢伙的老婆的想法。
「是妳幫我換這套衣服的嗎?」我問著柔和美麗的她,眼神仍滯留在她的氣質之中。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,摸著我的臉輕語,「孩子,抱歉。沒經過妳的准許就幫妳洗澡、換衣。」
「妳千萬別這麼說!」瞧見她微皺的眉頭,我迅速猛搖著自己昏沉的頭,「我還得謝謝妳,讓妳添那麼多的麻煩!」
「妳真是擅解人意的好孩子吶。」她展笑,摸著我蒼白的臉,輕語,「妳還沒吃飯吧??我去煮稀飯給妳吃吧。」
“稀飯!?”這兩個字,讓我打破對她的欣賞,也讓我意識到痛餓的可憐肚子。「好。」我點點頭,接受她的款待。她展開薔薇般地微笑,離開我的身邊,走到廚房張羅一切。
白雪離去的空間,繚繞著她淡雅脫俗的幽香;房內的沉默,也隨著她溫柔輕巧的腳步聲,慢慢擴展開來。
“她很像母親。”該死的腦中,不停傳出這可怕的訊息。
“可是,她又不像我所眷戀迷戀的母親。”無法解開的思緒,更加地擴在我的腦海之中。
“我想,我是喜歡白雪的。”這話,雖讓我破碎的心再度受到撞擊,但也讓我完全釐清『喜歡』和『愛』的感覺。
是啊,打從第一眼看到白雪,我就被她給吸引,但是那種吸引並不是強烈,而是溫柔清秀。我很喜歡白雪身上所散發的氣質,她給人有一種安心的感覺,或許也因為這種感覺,才會讓我那麼快地接受她、喜歡她。
“她,真的很像『母親』,我心目中照顧我、疼愛我的『母親』。”
剎那間,我領悟過來。是啊,她真的很像我心目中的『母親』,既是溫柔、又是和藹—所以,她不像我所眷戀的美麗母親,因為白雪和美麗的母親,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對比:母親是美麗的深紅,白雪則是純淨的雪白。
在我放心地領悟這兩個矛盾的事情後,一種說不上來的嘔心迅速地延伸到我身上的每一條神經。
「該死!」吐出這話的我,不斷地在棉柔的床上翻滾、發顫。沸騰的體內則隨著寧靜的沉默展開一場大屠殺。
究竟是病毒抗勝白血球呢?還是白血球吞食作惡多端的病毒?苦痛難受的我,在它們無畏的撕殺與抵抗之下,度過昏昏沉沉的分秒。
『喀啦』一聲,沉重的門緩緩打開。進入我眼簾的,是清新脫俗的白雪。她再一次救贖苦痛不堪的我;也細心地餵食體力不支的我。
「慢慢吃,別噎到了。」輕聲細語的她,在一旁細細地叮嚀。
我點點頭,笑應。緩緩地吃進稀飯,嚐到第一口熱騰騰的稀飯後,胃的急速收縮,不禁讓我暈眩。
「孩子,妳還好吧??孩子。」望見我倒頭抱胃的白雪,她驚慌失措地扶持著我。
「我沒事…...沒事。」緊咬下唇的我,說了逞強的話,「兩天沒吃飯,胃總是這樣鬧脾氣,習慣就好。」
是啊,我早該習慣這種胃痛的滋味。就像我習慣自己披著創傷的身軀一般。再說,這種痛怎麼比得上那晚的柔腸寸斷?怎麼比得上面對父母的苦悶?
沒料,瞧見我猙獰苦痛的白雪,竟緊摟著我弱小腐朽的身軀,落下楚楚動人的淚。
「孩子,妳怎麼折磨自己折磨成這麼不堪?」哽咽的她,不停呢喃,也不停疼惜這樣的我。
瞧見她疼惜我的舉動,我睜大了眼。無親無故的她,為什麼要為我落淚?為什麼要憐憫如此任性的我?這些這些,都是任性的我造成的啊!她為什麼要這樣疼惜我?難道這是心理學所說的”同理心”嗎?我老覺得那名詞是個狗屁及多餘。
或許是從前學校那些冷血魔,讓我有這種想法;也或許是社會街頭給我太多的殘酷,才讓我如此的訝異吧。她瞧見我訝異不解的神情後,迅速地收拾自己的淚水。
「抱歉,我失態了。」
「不、不會。」我猛搖頭,將心中掛持的疑問吐出,「白雪,妳為什麼要為我哭泣?」
「為什麼.…..?」這次換她張大了眼,「孩子,因為我可憐幼小的妳兩天沒吃飯啊。」
「我沒什麼好可憐的啊!兩天沒吃飯是我自找的。這是我自己的抉擇,我覺得沒有什麼好可憐的,真的。」
我正經八百地回著白雪這些話,沒料,她更心痛地緊擁我。
「孩子,妳怎麼會有這種思想?是影教妳的嗎?」她輕問。
「影?妳說的那傢伙嗎?」我淡笑,「這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觸她,她怎麼會教我這有的沒的呢?」
「……妳們倆真像….」她皺著眉,嘴裡喃喃輕語。
「我和誰相像?」在她懷中的我,不禁疑問。
白雪無語,以溫柔的笑容帶過。
“看樣子,她是不想說吧!既然如此,我也不再追究。”暫時閉了口的我,想起先前的疑問。
「白雪,妳是那傢伙的老婆嗎?」我硬生生地扯開話題。
「妳怎麼突然這麼問……?」她被我突如其來的疑問給震到。
「因為……」我頓了一下,「因為我好奇…...」我承認這話回的很蠢也很拙。
「我想也是。」保持優雅溫柔態度的白雪,輕柔細語,「孩子,我已經一個孩子的媽了。」
「一個孩子的媽!?」
我瞠目結舌地直望著她,更讓我清楚明瞭她不是那傢伙的老婆,畢竟,現在的科技,還無法發展到女女生育的地步。
「所以我不是她的女人。只是她身旁的一位好朋友罷了。」好朋友這三個字,語的很深刻。
「妳們倆真的只有好朋友的關係嗎?」我發揮我的偵探精神。
「孩子,妳真的是觀察入微啊。」白雪笑了笑,「我們現在是好朋友。」她強調了『現在』。
「所以說,過去是couple囉?」我趁她還沒說出下句話時,俐落地替她接話。
「妳真聰明」她摸著我的頭,微微笑道。
我沉穩一笑,望著眼前溫柔優雅的她。
「孩子,妳真不像個孩子。」她瞧見這番舉止的我,不禁感概。語到這,她似乎想起了什麼。兩三秒的時間,她開了口輕問,「對了,孩子。我該叫妳什麼呢?總覺得一直叫妳孩子、孩子,挺不好的吶。」
「啊!!抱歉!!」我大喊,並且在心中大罵自己,”真是該死!怎麼連這麼基本的禮貌都忘了呢?”
「響,叫我小響就好了。」急急忙忙介紹自己的我,無意識地語出自己的名字,也忘記這名字和那傢伙的蠢名字可以配套成一個蠢名詞。
「響?」
聽到白雪語出這個字的我,渾然錯愕,就算想收回那句話,也來不及收回。
「……嗯。這是我的名字……」我只好硬著頭皮,尷尬的承認。
「很好聽啊。」燦爛一笑的她,摸著我的臉,「小響,真是個好名字吶。」看樣子,她還沒意識到可以將我和那傢伙串在一起的蠢名詞。
「喔,是…...是嗎?」我再度尷尬,想快快將話題解決;隨後,我提了個問題岔開這尷尬的局面,「對了,白雪。這麼溫柔、完美的妳,為什麼會被她甩啊?」「老實說,我覺得頗訝異的……」
「小響,」聽完我這番問話的白雪,輕語,「其實我沒有被她甩,她也沒有甩我。只是,許許多多的事情,造成這種局面的。等到妳談戀愛的時候,妳就會知道,戀愛究竟是什麼玩意兒。」
她輕輕地展露笑容後,望著窗外、望著那藍如碧玉的天空,開始說起自己哽咽的苦悶。
「影……她是個無拘束的人,誰都無法緊緊抓住她翱翔天空的翅膀。我呢?是個懦弱無法背叛父母的傳統女性……」
「所以妳們倆是因為思考方向不同、所處的家庭也不同而才分手的,是嗎?」我接住白雪的欲言又止。
「小響,妳真的太早熟了!早熟到令我很心疼妳。」她輕撫我的臉,輕語:細柔的話,透出無限的感概。
聽到她這番話,我迅速閉了口、沉默。
我的早熟,是我的家庭帶給我的、也是學校帶給我的、更是無情的社會琢磨我的心志以及思想。打從一生下來,這就是我的宿命。宿命?是啊,宿命。很苦痛的宿命,也是無奈的宿命。
「小響,妳該吃藥了。」白雪這話,喚醒沉淪在回憶苦海的我。這句話,也讓我意識到自己笨重灼熱的身體。
「好。」我微微笑,讓溫柔的白雪餵食我又苦又難吃的五顏六色。
將藥吃盡的我,便躺回棉柔的被窩中,任憑體內的白血球與入侵的病毒來一場激烈的生殺。
在我身旁照顧那溫柔細膩的她,則是呵護昏昏沉沉的我、等待那傢伙的歸來。
(6):定居
過了多久休息與沉睡,我從深不可測的夢慢慢地甦醒過來。瞧見身旁的人:以從白轉為深黑。
「妳醒啦?」細柔的聲音,轉為低沉。溫柔的舉動,則成為蠻橫。
「妳的晚餐我放在旁邊,想吃自己拿去吃。」『咚』的一聲,她粗魯地將稀飯置在床邊的桌子上。
「喔。」我點點頭、應了聲後,問道,「白雪呢???」
「走了。」她回的很簡短。
「走啦……」我微抿著嘴,顯些失望。
「怎麼?她不在,妳很失望啦?」那傢伙明知故問。
「還是想到妳媽?」這話,更是說到我的痛處。
“該死的傢伙,竟然點到我心中的痛。”我沉默,緊握著棉被,痛到答不出任何一句話。
「想媽媽的話,就回家啊。」點菸的她,適時地語出這尖銳諷刺的話。
“回家!?我還有臉回到那溫暖的家嗎?”我將這話梗在心中,說出任性、又符合我心中的話:「我不想回家。」
「妳不想回家,那病好了要到哪?」她問到了重點。
「反正不會再麻煩妳就是了。」
「但,妳還是會麻煩到別人啊!不是?」
這話,讓我震住,更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。她說的沒錯,就算我不再麻煩她,也會麻煩別人。可是,我該何去何從呢?難道真要狼狽的回到讓我溫暖到想哭泣想作嘔的家嗎?
「我不要回家!」我緊抿著下唇、緊握著拳頭。平撫自己的心,說出自己的意念。
我不要回家,我真的不要回家。我不要回到令我心痛的家,也不想回到被我搞到支離破碎的家。我不想再讓心中平息的傷再度復發,更不想讓好不容易燒熄的情感因為柔美的身影再度復甦。
「妳確定妳不要回家?」
「嗯。」回答這話的我,仍處於思考的恍惚。
「那就住這吧!」她吐了口氣。
「啥!?」我再一次被她這話給震住,「妳剛剛說什麼。」始終不敢相信也不敢確信她所說的話。
「我說,」她起了身,「等妳病好了之後,就來我的酒吧幫忙,我供妳吃住。」
「如果妳這是同情,那可就謝了!況且,我也不想在這個地方聽到女人的呻吟。」
「同情!?」聳了眉的她,隨口大笑,「哈!小鬼,妳覺得我是那種會同情人的人嗎?我只是給妳工作的機會罷了。」
「可-」
「當然,」她打住我的話,「妳在我家白吃白喝的費用,我會扣在妳薪水上的。」她一語說中我的問題,「至於,女人的呻吟聲.…..妳就多擔待吧!總得有人犧牲。」
「所以妳就讓我成為犧牲品了,是嗎!?」
「妳是否為犧牲品?老子不知道。老子只知道,老子是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。」
「這我看得出來。」
「小鬼,妳還挺伶俐的嘛!!」難得她會稱讚人。
「伶俐?」我微撇著頭,「真難想像這兩字是由妳口中說出的!」算是驚訝,也算是虧她。
「小鬼。老子稱讚別人可是很難得的。」
「是啊!確實難得。可惜我無法和妳一樣,有高超的演技,可以演出痛哭流涕的感動樣。」
聽到我的冷嘲熱諷,她淡淡一笑的臉迅速垮下。
「妳媽沒教妳”寄人籬下”這四個字嗎?」冷酷的言、無情的臉,露出沉沉的不悅。
「這工作機會是妳給我的。妳不高興,隨時可以趕我走。我和妳一樣,是不會虧待自己、受人牽扯的人。」
撇嘴一笑的她,無言。滯留在她手上的煙,也隨著她的無言,飄到乳白色的天花板,沉默消失。
當煙慢慢的在我倆面前死去的瞬間,她冒出這唐突的話,「小鬼,我叫桐生影。妳呢?」
這是妥協嗎?還是一種欣賞?或許兩者都有?管它!只知道,這是善意的回應—傢伙而言,這確實是最善意的回應了。
「我叫……」脫口而出的我,迅速止語。停頓兩三秒中後,稀稀疏疏地吐出,「……響.…..」不知,聽到這個名字的她,有何反應??
「響!?」她當場傻住。手上的剛點燃的菸,掉落在地。看樣子,她想到了。想到把我們倆個串連在一起的蠢名詞。
「妳沒騙我?」蠻橫的口氣,透出許多不信任感。
「我幹嘛騙妳?又不是閒閒沒事找自己麻煩。」我隨著她不信任的語氣,蠻橫粗語,「如果可以,我還真不想要這名字。竟然可以和妳的名字配套在一起,真是夠衰的!」
「這話,應該是我說的吧?小’響’妹妹。」她顯然地在愚弄我。
「彼此彼此啊!」我嗤了一聲。
「看妳生龍活虎的,老子也就放心了。」瞧著頂嘴的我,那傢伙低語,「妳再多睡些吧!我要去開店了。」
「早上去工作、晚上又要開店?妳怎麼那麼忙啊!?」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多問的,但,好奇心總是讓我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。
「妳以為玩女人那麼簡單啊!不多金,她們才懶得理妳。」我覺得這話只是推託的藉口。
「喔,原來如此。」我應了聲,不打算多問。
「好啦!小鬼。」識相的她,趁時岔入,「老子不再和妳閒扯了,快睡吧!」她起了身,示意離去。
「我吃完飯再去睡,妳慢忙吧!」將稀飯置到腿上的我,草草答話。她則是率性地關上我的房門,離開家中。
這簡短隨性的動作,開啟我倆第一天同居的分秒。
(7):狂風
在桐生影家養病(同居),有好幾天的時間了。雖然只有短短幾天,卻讓我發現許多有趣也新鮮的事情。
桐生影是一個極度重視隱私的人,或許是這樣,她才特意地區分我和她居住的樓層;桐生影的家是5LDK+P,101.65㎡的三樓住宅,在訂定同居契約的當天,她就和我說的很清楚了:一樓是我們共用的地方,二樓是她的地盤,最高的三樓則隨便我用。
桐生影真的很遵守約定,她從這條契約訂定開始,除了探望我的病情之外,其餘的時間就不曾上來三樓晃。除了很愛隱私、很遵守約定外,更顯示出她確實討厭我這種半大不小的小鬼。因為她每次一來探病,幾乎都是惡言相像:也不知道是來『探望』還是故意讓我的病更加的『惡化』。
有一次,我真的受不了她那張死人臉,不禁說出自己的心裡話:「老兄,妳能不能不要擺出這張死人臉啊?我這個病人看了很難受耶。」
「既然不想看,那就快點好起來啊。」沒料,她回了我這番話,「老子也不願意看到妳這隻沒長毛的小鬼。」
她那話,讓我啞口無言,「喂,妳這傢伙也真奇怪。硬要收留我還——」
「好啦好啦,妳愛怎麼說就怎麼說。」不願聽到我碎碎唸的她,立即回了這番話。她起了身,丟下這一句話,「我要去開店了,記得要吃藥啊!!再見。」逃避現實的她,倉皇地從我的眼前離去。
“真是可惡的傢伙。”無奈的我,搖了搖頭。
瞧見身旁的藥,我無意識地將它吃下肚。讓它在我沸騰的身體中翻滾,讓它在與狠毒的病菌進行激烈的廝殺。
隨著時間的經過,夜深黑並且寧靜。在深黑寧靜的夜,嬌嫩的呻吟竄響其中,「啊……影……嗯……」那忽大忽小、忽浪忽柔的聲音,使沉睡在夢中的我慢慢地甦醒過來。
“那啥麼聲音?”在夢裡與現實中徘徊的我,睜起沉重的眼皮。好奇嬌嫩的聲音、也好奇聲音的出處。
「影,妳好棒。啊……給我……啊……」
“影!?”錯愕的我,完全清醒過來。原本就已經漲熱的臉,更加的炙熱。
『至於,女人的呻吟聲.…..妳就多擔待吧!總得有人犧牲。』剎時,我想起桐生影那番致命的話。
這、這難道就是女人的呻吟聲嗎?說真的,性這種東西對我來說,只是一知半解。我只曾教科書上看過一些性的知識與道理,從來沒有看過、或是聽過性愛的過程。
「啊——影,不要停。」隨著我混亂的思緒以及漲熱的情緒,一聲一聲的熱浪,更加的激昂澎湃。
“天啊!”即將失控的我,迅速將枕頭放在自己的頭上,雙手掩著自己的耳。我不想了解成人的情慾世界,也不想知道自己的下體為啥麼會因為女人的呻吟而漲熱。
但,不知怎麼的,當我做出這種掩耳的舉動後,女人們的呻吟就會越來越大、越來越浪。高亢激昂的音樂,不禁讓弱小的我發顫,崩潰。
“別再叫了!!”我不停地在心中嘶吼,難以抗拒的下體流出令我不解的濕黏。喘聲連連的我,死命地告誡自己要理智要理性。
理性與一種我所不知道的奇特感受不斷地我體內衝擊,那種折磨讓我疲倦的身軀更加的疲倦。將癒的重病,也因此拖延了好幾些日子。
「妳的病不是快好了嗎?怎麼又發起高燒了?」從白雪口中得知我病情惡化的桐生影,透著不解的眼神、問起高燒不退的我。
「還不是因為——」我瞧著站在桐生影身旁的白雪,不禁懦口,「妳晚上放歌劇放太大聲。」
「歌劇?」沒料,這話太藝術,藝術到白雪訝異地問著桐生影,「影,妳晚上有聽歌劇的習慣啊?」
「呃……嗯……」桐生影尷尬一笑,「最近染上的。」草應後,她開始催促白雪,「好啦!白雪,妳該回去了。免得妳婆婆起疑。」
「可是小響……」擔憂的她,瞧著高燒不退的我。
「妳放心,我會照顧小鬼的。」桐生影順手點起了菸。
「好,」白雪點點頭,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去,「影,妳真的要好好照顧小響,別讓她的病情再度惡化下去了。」離去前,她交代了桐生影。
「我會的,妳快回去吧。」那傢伙應了話,送走眼前的白雪。
白雪離去後,緩步走到我身旁的桐生影瞧了我一眼,「放歌劇?小鬼,真有妳的。」吐出灰絲絨的她,撇嘴一笑。
「那是因為,我知道我說實話,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。」我應了聲,「反而還會被妳調侃。」
她沉默,沉沉地吸了口煙。眼神透出不否認也不反駁的詭異。
「妳還沒吃飯吧?」桐生影開了口。
「還沒啊,怎麼?」
「我叫女人幫妳弄點像樣的粥。」她起了身,示意離去。
「是昨晚唱歌劇的那位嗎?」我笑虧。
「是啊。」桐生影點點頭,坦然應話後,率性地從我房間離去。留下的,是她濃烈刺鼻的煙草味。逝去的,是我賭氣的言語。沉默的,是乳白色的寧靜。不知不覺入夢的,是倦累不堪的我。
“響……小響……”沉入夢裡、徬徨的我,聽見我所愛的柔和。那棉柔細緻的聲音,深深地刺痛我的心。美麗的紅色,不停地綻放在我的腐土之中。細緻的呵護、掌心的溫度、放心的香味,讓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。
「媽……媽……」捲在幻想和現實中的我,嘴裡含著細語夢囈。
夢中崩落的淚水,也隨著靈魂的滯留,流到我炙熱的臉上。夢中的溫柔,轉成現實的狂氣。掌心的暖溫,也更加的炙熱。夢中美麗的紅,也不知怎麼的,變成神秘的黑。夢中那放心的香味是母親的懷中的味道,現實那濃厚的煙草是滯留在房裡的餘味。夢中的一抹清風,也轉變成帶著煙草味的狂風。炙熱詭異的狂風掃過我炙熱的臉,也輕撫無人碰觸的唇。我受不了那詭異的狂氣,也受不了神秘的黑侵蝕我的內心。一個掙扎的顫抖,趕走我身旁的狂風。沉重的靈魂,就這麼被狂風席捲到深不可測的夢世界。
奇異的夢之旅、幻想的夢探險,帶領我的靈魂到了好多好多的地方,也讓我忘卻曾經滯留在我唇臉的狂風——裹著詭異以及煙草味的狂風。
「妳醒啦?」承受不了夢世界的沉重,我狼狽不堪地捲回自己高燒不退的身體。一睜眼,就瞧見冷漠無情的桐生影。吐出刺鼻濃煙的她,帶著低沉的嗓音,問候不知不覺睡著的我。
「我……睡著了?」
「妳不覺得這話問的很蠢?」桐生影披頭就唸,「對啦,妳睡著了。睡到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妳。」
「抱、抱歉。」我尷尬地低下頭,乖乖認錯。
「算了。」不打算追究的她,蠻橫地將裝著飯藥的餐盤置在我的腿上,「趕快吃吧,飯還沒冷掉。」
「喔,好。」我應了聲,有氣沒力地拿起湯匙,並且將碗裡沒有冒煙的稀飯慢慢送進口中。
「好燙。」吃進稀飯那剎那,意想不到的熱度流竄在我的口中,我不禁慌張,也不禁失措。
「燙?」桐生影皺了眉,「我吃看看。」蠻橫的她,將我手中的湯匙奪去,並且吃上一口,「沒燙啊。」
「是喔?」訝異的我睜大眼,瞧她毫不猶豫地將炙熱送進口中。
「難道妳是貓舌頭?」她詼諧的笑虧。
「才不呢。」我迅速回話,從她手中奪去湯匙,「誰說我是貓舌頭。」賭氣的我,大口大口地將稀飯下肚。
「哈。」桐生影笑了一聲,「那妳就慢慢吃吧。」語止的瞬間,一根燃起的煙再度滯留她的手上,「能多吃就多吃,雞湯粥是補虛療損的。」
「雞湯粥?」我撇了頭,「聽起來好像中華料理。」
「笨,本來就是。」桐生影狠狠虧了我一頓後,瞧了手錶續言,「吃完粥就吃藥休息吧。我要開店去了。」
「慢走。」
「嗯。」她點頭應聲後,率性地從我面前離去。恍然發現,這場意外的間接接吻,是久病不癒、愚蠢的自己。
註解:
1.LDK:Living room,Dining room,Kitchen
2.5LDK+P:五房二廳一廚,附停車場
3. 101.65㎡:約30坪
(8):Les bar
經過多日的調養,也多虧桐生影停止她所熱愛的『歌劇』,讓我的高燒漸漸退燒、身體也逐漸康復。
身體恢復正常運作後,該死的就是自己亂想的腦袋。常常,獨自一人待在在房間時,我就會想起我所眷戀迷戀的母親,也會想起過去那不堪的往事回憶。很痛,真的很痛。現在想起,仍舊是痛不欲生。
或許就是這樣的胡想亂想,我才會一再請求桐生影盡快地安排我的工作,好讓我迅速轉移戀母的苦痛以及道德的束縛。好在,聽到我千百個請求的她,迅速答應。
在康復不久的時日,桐生影開著她亮麗的銀色法拉利四人座跑車,將我從三宿帶往新宿。當然,坐在她側座的女人一路上都沒有給我好臉色。瞧著她嫌惡的模樣,不禁讓我懷疑煮雞湯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。
「小鬼,下車吧。」車一開到Shadow門口,桐生影就像趕小孩的叫我下車。
「可是門是鎖—」當我提出疑惑時,她丟了鑰匙給我。
「開門吧,等下小弟們就會來上班了。」
隨著這話的結束,亮麗的法拉利跑車也從我眼前逝去。探頭張望那狂妄的開車技術,我不禁在心中感謝上帝,我還活著。
比了虛偽的十字,我開啟Shadow的門。沒幾分鐘時間,一位位有點面善又不太面善的人們,從Shadow的後門進到黑漆漆的正門。
「燈怎麼沒開?」與桐生影可以比擬的低沉音調,流竄在漆黑的Shadow。
『啪咑』一聲,冷黑轉為暖光。
「疑?妳不是門外的……」一位紅褐色理了清爽三分頭的男人,瞧見嬌弱的我,不禁露出訝異的神情。
「泉,妳忘啦?老闆幾個星期就將她帶回家了。」身旁金燦色短髮、劉海中旁分的男人,提醒驚訝不已的他。
「喔,對對對。嵐。妳沒提起,我差點都忘這檔子事。」他展笑,帥氣地走向我。
「妹妹,我叫泉。妳怎麼稱呼?」他搓揉我頭頂上的鴨舌帽,爽朗的問候。
「…….」我抿了唇,不知是否說出自己的名字。
「嵐、泉。」此時,門外的黑影率性地走進Shadow。摟著女人的她,從Davidoff classic掏出一根煙點燃,「叫她小鬼就好了。」吐了口煙圈的她,應著我面前的男人們。
「影哥,這樣叫很失禮吧?」金燦色短髮的男人—名字應該叫嵐—他尷尬一笑地問著桐生影。
「是啊。再怎麼樣看,也不覺得她是個タチ(Tati)。」
「タチ(Tati)?」我撇著頭,好奇一問。
「Butch。」按捺不住的桐生影丟下這句英文後,繼續解說,「就是裝扮、行為、氣質較陽剛的女同志。」
「喔,」我應了聲,「所以說……我眼前這兩位……」抿了唇,尷尬續問,「都不是男人囉?」
「是啊,妹妹。」泉再度展笑,「我、嵐還有老闆,都是名副其實的『女人』唷。」
剎那,我被她這句聳動的言語震住。
「我……我知道桐生影是女的,不過…我…沒想到妳們也都是女人。」
「哈哈,」這話惹笑了泉和嵐,「妹妹啊,妳的意思是說,我們兩個比老闆還像男人囉?」
「我、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瞧著她們抹黑我,我迅速反駁,「我只是—」
「別鬧了。」桐生影冷語,她透出十二萬分的不悅應著嵐與泉,「掃地吧。我等下就要開店了。」
「是,老闆。」一句命令,讓玩鬧的兩人乖乖地整理場地。
「小響,」桐生影撇了我一眼,「妳去幫我那兩個老弟的忙吧。」
「是。」寄人籬下的我,乖乖聽從桐生影的話,拿著掃把打理寧靜的Shadow。
Shadow,這是桐生影經營的酒吧名字:是一家VIP制的英式酒吧。這家店只有十幾坪大,不過裡面的設計是非常的高級、格調也很棒。如果我是客人,我也會樂此不疲的進到Shadow,醉在悠閒的高級裝潢中、醉在迷人的Saxophone之中。
除了音樂、裝潢之外,Shadow最受女性青睞的就是琳瑯滿目的調酒以及桐生影的個人魅力。
嵐與泉是Shadow的調酒師,她們兩位曾經在雞尾酒競賽得到金獎,調酒技術是人人稱讚的。她倆雖然有如此的身手,但在桐生影眼中,她倆的水準仍是『差強人意』。
從Shadow的一角一落,我發覺桐生影不只是冷酷無情,她還是最挑剔的完美主義者。聽泉和嵐說,每個月的月底Shadow都會固定晚開一個小時。一小時的短暫時間,泉和嵐就在桐生影犀利的眼光下,展開她們的『月考』。每個月的月考雖嚴苛,然而泉和嵐仍樂此不疲地待在Shadow:因為她們付出越多、報酬越多。
『有相對的付出就會有相對的報酬。』這一句話,是桐生影在錄取她倆時所說的話,也是她給予她倆的承諾。桐生影從沒有虧待她倆,也沒有言而無信,甚至將她倆視為好友及兄弟。憑著這份執著及義氣,讓嵐與泉—這兩位常常被許多五星級飯店挖角的調酒師,在Shadow一工作,就工作了三年。
「妹妹,工作還習慣嗎?」嵐將一杯晶瑩剔透的酒遞給我,指示我端給三桌的小姐後,輕聲問候。
「嗯,還頗習慣的。」在Shadow成為『招牌端酒小妹』的我,展笑回應。
嵐的問候,不禁讓我想起來到Shadow已經半個月的事實。這半個月,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。在門口鄙視我的女人們,在得知我在Shadow工作、又和桐生影家同居後,臉上都掛著驚慌、尷尬又妒忌的神情。有些人愛欺負我,因為她們妒忌我與桐生影的同居;有些人很諂媚我,因為她們認為巴結我就會得到桐生影的愛。
”一種米養百樣人吶。”我不禁在心中笑嘆。當然,泉和嵐是很挺我、很護著我,護到她們的女人會狂虧我,狂虧到我不知所措。
半個月的打工,一切都很穩定適應。唯一令我無法適應的,就是警察的臨檢。畢竟,以我現在的年紀根本不適合來酒吧打工;因此,每每看到警察來Shadow臨檢,我都非常的惶恐、害怕。
「妹妹,妳別怕。影哥會有辦法的。」泉瞧見慌張不已的我,她企圖安撫我的焦慮。
「呃…嗯…。」我捻笑,草草應著好心的泉,紛亂的心跳隨著警察的入門更加的急速。
面無神情的臉孔、清一色的制服,就像冰透的水一般,狠狠地打醒所有沉醉於Shadow的客人。華麗絕美的Saxophone—那是Stan Getz的魔術—在冰冷臉孔的催促下生狠地斷音。
寧靜的沉默,讓按捺不住的桐生影招呼面無神情的警察。幾句的寒暄、簽字,惱人的臨檢就這麼完畢,我的焦慮也隨著警察的離去而逝去。
「看吧,我就和妳說影哥有辦法的。」一句輕語,喚醒混沌的我。Stan Getz的魔術也隨著音響的鈕迅速燃起。
『影哥會有辦法的。』泉的這句話,盤旋在我疑問的腦海。
這是暗喻嗎?暗喻桐生影的權力以及背後靠山。究竟是什麼辦法買通固執、盡忠職守的警察?之中繁瑣艱澀的過程,令我難以揣測、難以想像。
”罷了,算了。”這句話打斷我的深入探討。反正我還能在Shadow當我的『端酒小妹』,繼續計較對我有啥麼好處呢?是啊,是沒有好處,也不能得到一頓溫飽。
經過社會冷暖的我,勢力地盤算自己的得失,愚蠢地盤算自己生存的價值。
註解:
1.Butch:裝扮、行為、氣質較陽剛的女同志,美國用法。
2.タチ(Tati):裝扮、行為、氣質較陽剛的女同志,日本用法。<<http://www.bravissima.com/databank/index.html>>
3. Saxophone:薩克斯風,爵士樂常用的樂器之一。
4. Stan Getz:史坦‧蓋滋(1927—1991),次中音薩克斯風手、BossaNova(巴西爵士樂)創始者。——摘自村上春樹,【爵士的群像】。
(9):Trumpet的作弄
今晚,是朦朧的月夜。
銀色的法拉利如旋風般流逝在膠著的車陣中,桐生影的側座變成了我—她昔日的女伴在一夜的妒忌、叫罵中逝去。
「下車吧。」她一如往常地停在Shadow,叫我下車。
「嗯。」成為Shadow的『開門小妹』我應了聲,拎著鑰匙打開車門,走到Shadow的門口,喚醒寧靜沉睡的它。
開了Shadow的大門,我迅速瞧見泉和嵐倆位『大哥哥』從後門走進。
「早安啊。」應個笑,向她們打聲招呼。
「早安啊,影哥。」「早安啊,妹妹。」露出笑容的她倆,先向桐生影打聲招呼,再和我打招呼。
「早。」少了女人的桐生影就像少了一張嘴的人,她率性地應聲,「打掃吧。」桐生影如往常般坐在吧台角落的位置,使喚著我們。刁在她唇上的是濃烈的煙草,堆滿煙屁股的是冰冷鋼製的煙灰鋼。
「妳能不能少抽點煙?」擦著吧台桌子的我皺起眉,邊抱怨邊將她刁在嘴上的煙熄掉,「煙薰的我好難過。」
「哇,妹妹妳—」泉一聲驚嘆,伶俐的嵐則是遮住她的口。
「抽不抽煙,是我家的事,用不著妳管。」冰冷的神情仍掛在她清秀的臉上,修長的指毫不猶豫地從煙盒中抽起一根煙。
「真不曉得妳為啥麼那麼愛抽煙。」瞧見她的動作,多管閒事的我再度捲眉。
「又沒有女人吻我,我幹嘛不抽煙。」
「哇靠,影哥這話真直—」
「噓,泉。妳小聲點。」嵐一使勁就將泉架到後門外。寧靜的Shadow就只剩下我和桐生影。
「要女人……等下就有千百個女人讓妳挑啦!妳急個啥麼勁。」不解的我,再度問話。
桐生影沉默,撇了冰冷的眉,「妳真囉唆。」她丟下這話後,從左角落轉移到右角落。
「妳這樣有什麼差?等一下我還不是要擦那邊。」瞧見她不負責的舉動,我大喊。
「囉唆,妳擦妳的桌子就是了。」桐生影低吼,一張冰冷的臉變本加厲地冰冷。一想到我還是個寄人籬下的混飯ㄚ頭,搖搖頭,繼續擦著一張張如她臉一樣冰冷的桌子。
在後門偷窺的嵐與泉,也隨著Shadow的沉默而緩步入店。
「大哥,一切都準備好了。」處理完前置作業的我們,很有默契的點了頭。我們三個之中最年長的嵐,她猶如桐生影的秘書般報告所有的行程,等待下一道指令。
「開店吧。」桐生影起了身,率性的她大搖大擺的走到門口。『噹啷』一聲,Shadow的大門開啟,在外頭等待的女人們則歡欣鼓舞地湧進她的懷中。
「搞啥麼,就算和女人接吻,她的煙仍不離手啊。」送酒完畢的我,悠閒的站在吧台,瞧著冰冷的桐生影與女人們相吻、抱擁。
「哈,妹妹。」泉不禁大笑,「妳都聽不出來影哥的—」
「泉,別多嘴。做妳該做的事。」嵐老是將泉的話岔開,也讓我點燃的好奇心失落。
「啥麼秘密,都不和我說。」我皺眉,瞧著神秘兮兮的兩位。
「沒什麼。」竊笑的泉,慌張地撇開話題,「啊,最後一首了。妹妹,妳去幫我換張CD。」
「好。」應聲的我,忘卻剛剛的詭異來到音響旁的CD架,瞧見一張張看起來都很有年代的CD,膽怯的手隨意抽出一張CD。
「疑?難得有trumpet。」靈機一動的我,壞心眼地將熱愛Saxophone的Shadow,換上不一樣的trumpet。瞧見CD封面上印烙『Louis Armstrong』,渾厚的啞聲也隨之響起。
悠閒的Shadow就在我的惡作劇下,染上小號的輕快以及Louis Armstrong的渾厚啞聲。
隨著這愉悅的輕快感,女人們開始嫵媚的圍繞在桐生影的身旁,一句呢喃、一個笑容。她們用她們鑲滿鑽石的指尖,戲弄桐生影纖細的手,彷彿是一種暗示:性的暗示。
瞧見惡作劇的女人們,桐生影沉穩一笑。巧妙的她,從三五女人們中挑出一個脫穎而出的女人。她摟著女人從吧台經過,一抹惡劣的笑容與眼神在與我四目相交後,走到我附近的廁所。心知肚明那傢伙下一部動作的我,轉身尋找CD架上的CD。
「該死,怎麼會沒有歌劇。」瞧見毫無歌劇CD的我,緊皺著眉。充滿惶恐的是自己心中存留的夢魘。一聲聲浪高浪低的女高音,如同我給Shadow的惡作劇一般,餘音緲緲地繚繞在我幼小的身軀、盤旋在我脆裂的心靈之中。一直到,泉喚著我收拾吧台上晶瑩剔透的酒杯,我才終止深陷漩渦的自己。
「妹妹,妳要習慣。」泉捺笑,「這是bar的家常便飯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無奈錯愕的我,應了聲,「在家我也常常聽到這種高亢的『歌劇』。」歌劇,沒錯,我就是叫它『歌劇』。或許我的稱呼侮蔑充滿藝術的歌劇,但要我硬生生地說『呻吟』這兩個字,實在很難。
「哈,歌劇。」沉穩的嵐,不禁笑了聲,「妹妹,妳好妙喔。」
「對了,趁影哥在『辦事』。妹妹,妳就偷偷透露妳的名字,好嗎?」逮到時機的泉,點燃自己的好奇心,「我實在難以想像,究竟是啥麼名字讓妳難以啟齒?如果是妹妹不想說那就算了,居然連影哥都不想講。」
「我的名字啊……」錯愕的我,一而再再而三地問話,「泉哥,妳真想知道?」
「嗯…妹妹,如果妳真不想說也沒關係啦。」瞧見我錯愕模樣的泉,好心地留了我後路。
看著好心的泉,我想我不講也是對不起她,「我講。可是妳們要保密喔。」
「保密?」嵐睜大了眼,「這麼嚴重啊。」
『喀』,聽到廁所門開的聲音,我也來不及回答嵐的話,直接報上自己的蠢名,「我叫『響』啦!別說喔。」
「…響?很好聽阿,為啥不能—」還無法反應過來的泉,一看到桐生影的臉,不禁大聲狂笑,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我知道了!原來是這樣啊。」
「妳知道啥麼?」瞧見泉的狂笑,桐生影露出難得的錯愕。
「喔,沒、沒啥麼啦。」泉難得伶俐,她掰出很硬的話,「妹妹剛剛和我們說『歌劇』的事情啦,我一時無法反應,所以……」
「歌劇?」桐生影撇了我一眼,「妳非要搞到全世界知道妳詮釋的新名詞嗎?」
「總比讓全世界都知道我的蠢名字好吧?」賭氣的我,槓上桐生影。
「隨妳的意,小『響』妹妹。」冷情的她,率性丟下這話讓我難堪。Shadow場內也因為可以和『影』串一個名詞的蠢名字而竊笑連連。
註解:
1. trumpet:小喇叭,簡稱『小號』,爵士樂常用樂器之一。
2. Louis Armstrong:路易斯‧阿姆斯壯(1900—1971),小喇叭演奏者。
(10):養父母
繁華紛亂的夜,隨著一盞盞霓虹燈陸續地展開;充滿情調的Shadow,也掀開它柔美的煽情。
「小響,替我將這杯『瑪格麗特』送上5桌吧。」自從桐生影將我的名字暴露後,嵐和泉也毫不客氣地叫起我的名字。
「好的。」展笑回應後,我細細地端起雪白又透著憂鬱之藍的瑪格麗特。
瑪格麗特,是以龍舌蘭為基酒所調至而成的雞尾酒,她的口味帶著清淡的酸味、也帶著悲傷戀情的苦味。有很多人熱衷這美麗憂傷的酒,因為,它代表每個人深藏內心的憂愁。
正當我將美麗的瑪格麗特端到5桌妖艷嬌美的女人桌上後,『噹啷』,一聲清脆的鈴鐺響起。
「歡迎光臨。」瞧見登對高尚的couple,我輕聲問候。
「…….妳是?」タチ(Tati)瞧了我一陣子,皺眉不解的她,開口問話。
「…….我是……」被タチ(Tati)這樣一問的我,不禁錯愕。
「Uncle、Aunt。」就在這時,嵐和泉喚了這對couple,「妳們從歐洲回來啦?」
「是啊,」タチ(Tati)應了聲,隨後問著她們倆,「對了,小夥子們。這位小妹妹是誰啊?」
「Uncle,妳說小響啊—」
「小響!?」タチ(Tati)打斷她倆的話,問著坐落在角落的桐生影,「影老弟,妳可不可以解釋一下?」
「解釋什麼?」桐生影撇了眉,起了身,「妳看了不就知道?」
「我看了不就知道?」タチ(Tati)重覆桐生影的話後,再度端詳我一次,「『十年養成計劃』喔?」
泉噗嗤地笑了出聲,嵐則緊抿下唇忍笑。
「幹,」桐生影說了粗話,「打工小妹啦!」
「是啊,打工小妹順便『十年養成』啊。」
「妳非要把我形容成蘿莉泰情節才甘願是嗎?」
「要不然她的名字為什麼叫『響』?」タチ(Tati)問了聲。
「我又不是她媽我怎麼會知道?」
「她媽?」タチ(Tati)似乎想起了啥麼,她再度朝了我望了一眼,「Dear,妳覺不覺得她很像誰?」她問了身旁的ネコ (Neko)。
「妳說….. .Mignon嗎?」ネコ (Neko)端詳我許久後,輕語。
“Mignon!?”我睜大了眼,全身僵硬,淺藏在心中的痛楚更加的深痛。
Mignon,這是我美麗母親的名字,我一直覺得這名字很符合她:既是高貴、又是優雅。高貴的她,是英國貴族的後裔;優雅的她,是日本貴族後裔的妻子;美麗的她,曾經是風華絕代的模特兒;耀眼的她,更是我心中無法抹滅的眷戀。
「對!就是Mignon。」タチ(Tati)豁然開朗,她對著ネコ (Neko)輕語,「我記得她女兒的名字是……」。
タチ(Tati)這話,讓我加速心跳;莫名的緊張,更是頻頻而來。
「Unlce,我不介意妳玩偵探遊戲。不過,妳至少找個位坐下再玩吧?」剎時,桐生影打斷タチ(Tati)的思緒,冷酷的她應。
「說的也是吶。」タチ(Tati)展笑,任憑桐生影替她們找位子。
「坐這行嗎?」挪開吧台椅子的桐生影,問道。
「行啊,」タチ(Tati)笑應,「我和妳大嫂就愛坐這位。」
桐生影淡笑,她率性地走往吧台,「妳們要喝什麼?」洗著手的她,問著タチ(Tati)。
「老樣子。」
「OK。」話後,桐生影向嵐和泉說道,「妳們繼續忙著吧,Uncle和Anut有我照應。」
「是的,影哥。」嵐和泉雖應了聲,不過她們倆的眼神仍滯留在桐生影簡單俐落的調酒手法。
「影哥的手腕真是高超。」泉嘖嘖稱讚。
「是啊,」嵐點了點頭,「適度又迅速的攪拌,不帶多餘的動作。真希望我們可以有老闆的技術吶。」
「嵐。不能只是希望,還要好好努力琢磨。」タチ(Tati)低語,「妳們的大哥,比一般人更花上兩三倍的時間,提昇自己的技術。」
「不管是調酒或是攝影,影總是不想輸給任何人的。」ネコ (Neko)展笑。
「攝影!?」這兩個字閃過我的腦海,「妳是攝影師喔?」我睜大著眼,問著將馬丁尼遞給couple的桐生影。
「……有意見嗎?」桐生影冷語。
「不,沒有。」我搖搖頭,抿嘴,並且乖乖地站在一旁,靜靜地待在吧台一旁,任憑時間的游走;靜靜地觀看桐生影被女人們包圍的激情;靜靜地瞧著泉與嵐兩位調酒師展現她們俐落的調酒技巧;也靜靜地望著美麗喧鬧的Shadow。
「妹妹,妳叫小響…是嗎?」在美麗喧鬧的情境下,ネコ (Neko)輕問瀏覽四周失神的我。
「…嗯...是的。」靦腆的我點點頭,回道。
「妳好啊,我還沒和妳正式介紹吧?」ネコ (Neko)展笑,「我叫Christine,妳可以叫我Christine或是Aunt。」
「我是Joe,叫我Joe或是Uncle都行。」タチ(Tati)接續Christine的話,應聲。
「妳們倆幹麻認識小響?」就在Uncle介紹完後沒幾秒鐘,桐生影摟著女人走到Uncle面前,冷言。
「怎麼?認識小響還要經過妳的批准啊?」
「沒有,」桐生影否認,「只是…妳不覺得無聊嗎?」
「無聊?怎麼會無聊?」語完這話的Uncle,邪笑,「怎樣?妳這麼不希望我和妳Aunt認識小響啊!?還是……妳很介意我們倆認識她?」
「我沒這樣說。」發現自己處境越來越糟的桐生影,她自討沒趣地遠離我們三個人。
「影老是這樣,」瞧見回到女人窩的桐生影,Uncle笑了笑,她向我述說,「小響,妳習慣就好。」
「Uncle,妳們放心。」我回笑,繼續招應剛認識的Uncle與Aunt,「她在家也就是那個死樣子,我老早就習慣了。」
「在家?」剎時,她倆的臉迅速僵住,「小響,妳和影同居啊!?」Aunt露出不可思議的模樣。
「是啊,」我點點頭,「我是她們家的食客,也是混飯吃的小毛頭。」
「哈,」聽見這番話的Uncle大笑,「我就說是『十年養成』嘛!小影還死鴨子嘴硬。」
「『十年養成』?Uncle,啥麼是『十年養成』啊?」不解的我,疑惑地問著Uncle。
然而Uncle露出尷尬的笑靨,她說:「小響,以後妳就會知道了。」
「是啊,以後妳就會知道了。」Aunt點點頭,應話之後,她好奇地問著我,「小響,妳幾歲?有沒有16?」
「Uncle,」這時,從忙碌中清閒下來的泉,她開口替我回話,「小響只有13歲啦。」
「13歲?」Uncle睜大了眼,「天啊,小響可以當我女兒了。」
「女兒!?」聽到Uncle的話,我不禁錯愕,「Uncle幾歲啊?」無知的我,問著Uncle。
「Uncle老囉,」Uncle按捺一笑,「我大妳22歲;妳的Aunt則大妳21歲。」
「是喔?」陷入錯愕的我,脫口而出,「原來Uncle和我母親同年……。」
「看吧!我竟然和母親同年。看樣子,我真的可以做妳爹了。」聽到我這番話的Uncle大笑,她無厘頭地開了玩笑,「小響,妳乾脆叫我乾爹好了。」
「是啊,這樣比較親切。」Aunt笑了笑後,輕問我的意見,「小響,妳覺得呢?」
「當然好啊,」聽見她們的問話,我也豪邁地答應,「這樣稱呼,確實比較親切。」
「也比較好照應吶。」Uncle欣然笑語。
在這欣喜的氣氛中,我們三人達成這玩笑有趣的協議。沒料,在旁的泉,她撇眉賊笑地應聲,「妳們這樣雖是好,但也要看老闆恩不恩准讓妳們這樣做啊。」
「開啥麼玩笑,我是她的Uncle、她的大哥咧。」聽到這話的Uncle,迅速回話,「為啥麼大哥要認小響做乾女兒還要經過她的恩准呢?」
「是啊,為什麼?」在旁的我,更是疑惑。
「因為……」泉欲言又止。
「因為我高興。」溜到吧台的桐生影接續泉的話。
「呃……影哥。」瞧見桐生影的泉,尷尬一笑。
「工作不工作,還給我在這裡混。」桐生影冷冷地望著泉。
「是。」泉乖乖地應了聲。
正當泉跑到嵐身旁時,桐生影又丟了一句吩咐,「對了,幫我從櫃子拿一包菸出來吧。」
「Davidoff的?」
「嗯。」桐生影回答泉之後,坐在Uncle身旁,疑問,「老哥,妳有沒有毛病?居然要小響當妳的乾女兒。」
「噯,這是我們和小響的事,關妳啥麼事?」
「是不關我的事啊。」桐生影接過泉遞過來的Davidoff後,她率性地抽出一根菸、點燃,「不過,妳很少在認人當乾女兒的,所以我很訝異。」
「這沒什麼好訝異的吧?」Uncle掏出口袋的菸—充滿銀色質感的『峰』。桐生影替她點菸後,Uncle續語,「就像妳,把小響帶回家一樣,不是嗎?」
「是沒錯……」桐生影吐了口菸圈,灰色的絲絨優雅地飄浮。
「況且,我和Christine都覺得,這孩子和我倆很有緣份。」Uncle將菸置在冰冷的菸灰缸上,應著桐生影。
「既然這樣,妳考不考慮收小響當養女。」桐生影沉默了些許,在腦中盤旋許久的她,說出這驚人的話語。
「養女!?」這話,讓Uncle睜大了眼,也讓吧台的嵐與泉停止手邊的動作。
「是啊,」桐生影點點頭,她搓著我的頭應著Uncle,「這小鬼,應該只有12、3歲。12、3歲應該只有小學畢業吧?小學畢業要在社會上立足,是根本不可能的事。」
「所以,妳才想要我和Christine認養小響,是嗎?」
桐生影點點頭。
「……可是……」這時,Aunt開了口,「小響的父母呢?他們會答應嗎?」
「這小鬼是離家出走的。」桐生影彈了彈菸灰,將菸刁在她的唇上後,續言,「就算我要調查這小鬼的家世,她不報自己的姓氏,我也無能為力。」
「小響,為什麼妳不說妳自己的姓氏呢?」Aunt起了身,她走到我面前,輕問。
聽到這句問話的我,緊抿著唇,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。
「大嫂,妳就別勉強她說出自己的姓氏了。」瞧見我的難言之隱,桐生影開了口制止,「小鬼想說,她老早就跟我說了。」
「說的也是。」Aunt按捺一笑後,向我道歉,「小響,對不起。我沒有考慮到妳的心情。」
「沒關係的…………媽媽……」我靦腆說出這個名詞。
「小響,」展笑的她,緊摟住我,「妳真是乖巧的好孩子。」
「看樣子,我不答應也不行了。」瞧見Aunt緊擁我的Uncle笑應;想到這是桐生影的計謀後,她不禁感概,「唉,老弟。看樣子大哥我正中妳的下懷囉。」
「隨妳怎麼想。」站在角落旁的桐生影淡應,刻在她嘴角上的則是一抹沉沉的新月:既新穎、又脫俗。
註解:
1.タチ(Tati):裝扮、行為、氣質較陽剛的女同志,日本用法。
2.ネコ (Neko):裝扮、行為、氣質較陰柔的女同志,日本用法。
3.Uncle:年長的T。
4.Aunt:年長的婆;作者自想的暱稱。
5.十年養成計劃:12歲以下的妹妹,在自己細心照料十年後,娶來當自己的老婆。
6.蘿莉泰情節:俗稱『戀童癖』,喜愛與12歲以下妹妹交往的成人。
(11):生活與工作
見到乾爹、乾媽的那一夜,真的是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。說真的,我頗訝異的,訝異自己為什麼那麼快就可以和乾爹乾媽打成一遍;也訝異自己居然能輕易地對乾媽說出『媽媽』這兩個字。
「這是當然的啊,畢竟,小響這個年紀是需要母親的。」嵐沉穩地對我訴說我的疑問。
“真的是這樣嗎?真的如嵐所說的一樣嗎?”許許多多的疑問與不解,隨著嵐的話更加地充塞在我的腦海之中。
「想這麼多幹嘛。」就在這時,桐生影搓著我的頭,「可見妳太閒了,才會胡思亂想。」刁著菸的她,走到吧檯來,她催促著我收拾桌子上的殘局、也催促著我拉回現實。
她對我所作的一舉一動,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:和她本人一樣詭異。說真的,我很難想像,冷酷無情的她,居然會設身處地的替我著想;熱愛女人的她,居然會在乎我這一個小鬼的言行舉止。
或許我真的很年幼青澀,才會讓她們如此的關心我;不過她們的關心會讓我覺得我是一個累贅,畢竟,這不是我離開天曜紋家的本意、也不是我對於徬徨無知未來的願景。
女人說,我是個幸運的傢伙;我能被桐生影看得起,也能住進她的家。事實上,真是這樣嗎?只不過一個肥油把我撞到她店門口前;只不過她無法視而不見高燒不退的我。
或許真是機緣吧,讓我遇到心血來潮的桐生影;也讓我遇見熱心的乾爹以及溫柔的乾媽。
「如果像我們這樣的伴侶要收養養女有辦法嗎?日本的法律應該還沒有開放到這種地步吧?」
「再說,就算可以收養,還是有民法的規定綁住啊。畢竟,我們要領養小響,還要小響的親生父母要自動放棄養權,不是?」
來到Shadow的乾爹乾媽,她們坐在吧檯的位置,品著桐生影的馬丁尼,細細地和她討論。
「妳們倆操那麼多心作啥麼。」沒料,桐生影竟笑她們傻。
「不多想想怎麼行?妳以為認養那麼簡單啊?」乾爹回了嘴。
「是不簡單啊。」桐生影彈了彈煙灰,「就是因為不簡單,所以才覺得妳們這樣多想也無濟於事。」
「那妳又有什麼辦法?」乾媽輕問。
「辦法啊……」桐生影捻笑,「交給女人們去處理就好啦。」
「妳還是老樣子,什麼事都交給女人們處理。」乾爹皺了眉,倍感無奈。
「要不然呢?繼續待在這想破頭、無濟於事?再說,除了這擠破頭的事情之外,妳們不覺得小響的學業與未來更值得我們去操煩?」
「……老弟……什麼時候……妳變得那麼會想啦?」乾爹被桐生影言論嚇愣。
「啥?」沒料,桐生影也被乾爹的話嚇住。
「算了,當我沒說。」乾爹很客氣地替她留了後路,先前的尷尬也被這一句話沖散。
隨著香菸的飄渺,我日後的未來就在她們三人的談笑之間穩妥地定案;至於接下來的法律行程,桐生影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我,要我乖乖的在家讀書等待春天的初中入學、晚上乖乖的打工應付千變萬化的女人們,剩下的事情就由她和女人們來操心就行了。或許是她露出十足的信心和我交代這些事情,才讓我完全地相信她。抱持這種完全信任的心情下,我度過一個安穩的寒冬。
「ㄚ頭,」初春的早晨,桐生影來到我的房間,她如以往般毫不客氣地開啟我的房門,唯一變化的是對待我的語氣,「這是戶籍影本,妳看看。」她丟了一張輕如羽毛的紙在我面前,拾起這張名叫『戶籍影本』的我,細細地觀看。
「淺沼 忍?」瞧見陌生的名字,我不禁側著頭。
「Uncle……」她改了口,「妳爸的名字。」臉部的表情有些尷尬
「原來這是乾爹的名字啊。」我睜大了眼,感到新奇。
「是啊,」桐生影應了聲後,從口袋取出Davidoff,並且流利地在我面前點菸,「妳都看見了吧?現在,妳是Joe、Christine養女,以後妳就叫淺沼響」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我點頭應聲後,續問:「那妳呢?」」
「我?」她有些訝異。
「嗯。」我點點頭,「畢竟,乾爹乾媽成為我的養父母後,我就必須和她們住在一起,民法上是這樣規定的不是嗎?」
「怎樣?妳想賴在我這裡一輩子?」她搶走我的話。
「不,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我立即回應,「只是,如果是這樣,我現在是不是就要搬到她們的住處?要不然我住在妳這,應該是違法的吧?」
「……其實也不算違法。」
「為啥麼?」我輕問。
「因為……」抿嘴的她,拉了長音,「我是妳的監護人。」
「監護人!?」
「嗯。」桐生影點點頭,「妳爸妳媽是個大忙人,她們偶爾才能會到日本休息幾個月,就因為這樣,我才會成為妳的監護人。」
「所以說,我可以住妳家囉?」
「是啊,這下妳高興了吧?可以賴在我家一輩子。」她搓著我的頭,狂笑。
「我說過我不是這個意—」
「好啦,準備出門吧。」惡劣的她,打斷我氣急敗壞的言論。
「出門?去哪?」
「去附近的中學申請入學啊。難道妳想一輩子只有一張愚蠢的小學文憑?」
「說的也是。」我笑應,聽從她的話準備前往附近的中學申請就學。
從家中來到附近的中學後,桐生影就拉著我奔波不停,我們從教務單位走到註冊單位、又從註冊單位走到會計單位,一直到最後一個關卡,工作人員仔細叮嚀我開學的日期後,我倆才如釋重負地離開我未來即將在此地待上三年的學校。
「小響。」走出校門後,掏出車鑰匙的桐生影喚了我的名字,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,不帶嘲諷也不帶玩弄。
「怎麼樣?」我輕問。
「妳先回家吧,我還有很多case要接。」聽到刻意置在車上那絡繹不絕響起的手機,她轉頭應道。
「嗯,好。」給她添太多麻煩的我,也乖乖地回了話。
「那我走囉。」啟動引擎的瞬間,她向我道別。
「晚上見。」瞧見法拉利俐落的車尾,我在心中深深地禱告她別因為我的事情耽擱工作太久。
目送桐生影離去後,將文件、制服收拾在大背包之中的我,也加速腳步地回到家中,等待夜的忙碌、也等待時間的流逝。
就在忙碌與日夜交替之間,落櫻的四月,迎著我展笑而來,我換上小時候期待已久的水手服、拾起黑亮的書包、將長短不齊的頭髮梳整、夾上髮夾、穿上皮鞋,前往久違一年的校園生活。
或許是一年沒接觸校園的關係,讓經歷過社會冷暖的我有些不適應,無論是在無趣的新生訓練上、或是靦腆的自我介紹上,我都保持一定沉默與沉穩。說真的,我都覺得自己不像自己,竟然會如此的沉默與穩重,好在,天真無邪的同學們都很純真,他們無視於我的沉默,並且樂此不疲地與我交談。他們的無邪,讓我穩住陣腳,也讓我慢慢地恢復活潑開朗的自己。
在這純真的校園生活下,我慢慢回歸到自己真正年齡的純真與笑容。純真,真的是可以治療一個破碎殘缺的心、也可以救贖戀母苦痛的我。在光暖的包容之下,我獲得新的人生,也展開自己燦爛未來的第一步。
當然,晚上Shadow酒吧的工作,我還是會去幫忙,雖然桐生影一直要我認真上課、別來這裡鬼混,但,我仍不放棄她給予我的工作,畢竟,這是我能掙到零用錢的機會。
「影,我不是要妳告訴我女兒,叫她別來這裡打工了嗎?」在某一個燦爛的夜裡,爸爸和媽媽來到桐生影的店裡,她們倆瞧見我的身影,二話不說地唸了桐生影一頓。
「爸、媽,是我執意要來的,不關桐生的事。」聽到爸爸犀利地唸桐生影的我,隨即放下手邊的工作,替她說話。
「小響,妳不怕中學老師抓到妳偷打工嗎?這可是會退學的耶。」媽媽皺了眉,露出擔憂的神情。
「可是……」我欲言又止。
「小響是不想花我們太多的錢,才執意要來這裡打工。」瞧見我的欲言又止,桐生影連忙應著爸爸。
「小響,」爸爸隨即走到我面前,仔細地說教,「爸和媽賺的錢都足夠養妳三輩子了,妳在怕什麼呢?」
「可是我—」
「如果妳說不好意思的話,我可是會不高興的。」爸爸搶走我的話,握著我的雙肩續語,「當初認養妳的時候,我們就已經有此打算了。所以我不希望小響妳太見外,再怎麼說,戶籍騰本上我們倆女兒的名字寫的是妳。」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聽到爸爸一大串的言論,我迅速妥協。
「知道的話,就卸下圍裙吧。」爸爸展笑。
「好。」我點點頭,回著爸爸。
「我幫妳。」媽媽則是俐落地替我襯下又大又鬆垮的圍裙。正當媽媽替我拖下圍裙的剎那,她細細地摸著我長短不齊的長髮,輕問,「小響,妳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修剪頭髮了呢。」
「嗯,是啊。」我簡單的應了聲。
「我看這樣好了。妳現在就跟我們回去。趁著今晚,爸爸我就幫妳打理頭髮吧。」聽到我與媽媽對話的爸爸,她突發奇想地說出這番話。
「爸,妳會剪髮啊?」爸爸這番話語,不禁讓我訝異。
「傻女兒,」父親展笑,「老爸我就是做這行的啊!至於妳美麗的媽媽,則是做彩妝方面的事情。」她順道介紹媽媽的行業。
「所以她們倆常常出雙入對的出現在知名的國際時裝展的後台,這也是她們不常回日本的主因。」抽著菸的桐生影,接續爸爸的話,向我解釋。
「原來如此。」得知全部情形的我,恍然大悟。
就在這狹小的時間縫繫,媽媽緊湊上一句,「好啦好啦,既然要弄頭髮,我們就回家吧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擔心沒交通工具回到桐生影家的我,開始眉頭深鎖。
「可是什麼?」媽媽輕問。
「不…沒什麼。」我將之前的話吞回去。
沒料,桐生影竟知道我心中的想法,在我離開Shadow的瞬間,她丟了這句話,「我會去接妳的啦,妳就放心的跟著妳爸媽吧!」
「好。」放心的我,點了點頭,尾隨爸爸媽媽的腳步,走往寧靜的停車場。
「小響,我這台Mercedes不像影那台法拉利那麼拉風,妳可多擔待些唷。」當我坐上Mercedes CLK轎車後座的剎那,爸爸笑應。
「爸爸,MercedesCLK也很拉風的。」我展笑,不經意說出一連串感想,「CLK的性能與流線型,也是人人稱讚的,不是?再說,法拉利和Mercedes的產品定位本來就不一樣,法拉利車款屬於年輕、拉風的路線;Mercedes則是走時尚、有身分地位、穩重安定的路線。」
「……小響,想不到妳對車款以及它們的定位這麼的了解。」爸爸對於我的言論,感到非常的訝異。
「呃……只是興趣而已。」尷尬的我,使用藉口敷衍,幸運地,爸爸媽媽接受我的藉口,她們也不再追究我先前的長篇大論。
就這樣,坐在沉穩MercedesCLK的我,懵懵懂懂地來到她們的住處—港都南青山。
「妳們先下車吧,我去停車。」到達高級住宅區的爸爸,將車停在一棟很有格調的公寓門口前,輕喚著我和媽媽下車。
「小響,跟著我走吧。」當我走下車沒多久,媽媽便溫柔地向我細語。
「好。」我輕輕地應了聲,尾隨媽媽的身後走進獨樹一格的公寓。搭上電梯的同時,媽媽捻笑地握緊我的雙手,一直到拾出鑰匙開啟大門前,她炙熱暖柔的手心才緩緩地離我而去。
「進來吧。」笑燦的媽媽打開大門後,輕喚著她身後的我入門。
進到她倆住處的我,頭一眼看見的就是美麗動人的港景。
「好漂亮。」喃喃說出這話的我,依然沉入迷濛燦爛的港靜之中。
「小響,等到妳爸爸幫妳弄好頭髮後,再慢慢觀看景色也不遲。」媽媽走到我身旁,她說。
「說的也是。」我展笑,跟隨她的腳步來到一個寬敞的房間。
隨著媽媽進到房間的我當場傻眼,要不是這裡是知名的住宅區,我還會誤以為這裡是一間高格調的美髮沙龍。
「……為什麼要把這個房間弄成這樣?」充滿疑惑的我,問著身旁的媽媽。
「為了接一些國內知名人物的case啊。」媽媽笑應,「小響,妳應該知道吧?那些知名人物都是大忙人,她們是無法配合一般美容美髮院的時間的,再說,我們也常常不在國內,專門開一家美髮沙龍也覺得浪費,所以我們就將這個房間改成這樣了。」「當然,我們也只接幾個大忙人的case。」
「像是妳的監護人啦,還有……與妳神似的Mignon。」站在身後的爸爸,開了口。
「Dear,妳回來啦。」瞧見爸爸的媽媽笑燦,她走到爸爸的面前,輕語,「妳也真是的,回來也不出個聲。」
「我出聲啦,剛剛。」爸爸帶著調戲的口氣,戲弄著她。
「妳真是的,」捺笑的媽媽拿爸爸沒輒,她匆匆地拉著爸爸到我面前,「幫小響設計髮型吧。」
「好,」爸爸點點頭,隨後帶著我到一個座位,「小響,過來吧。」她輕喚。
「嗯。」我應了聲,走到爸爸指定的位置坐穩。
爸爸則是穿上工作服、清洗雙手,她將椅子和器具車拉到我身旁、幫我圍上圍裙後,開始打理我參差不齊的長髮。
首先,爸爸先將我的頭髮噴溼,隨後便拿起身旁的剪髮刀,不打草稿輕巧迅速地修整我的髮尾,再來慢慢地設計造型。十幾分鐘過後,爸爸放下剪刀,她帶我沖個頭,再帶我回到座位吹著我的頭髮。
「好了。」展笑的爸爸,輕鬆地帶了這句話;伴隨這句話的是亮在鏡子面前嶄新亮麗的自己。
“我和她,果然是千真萬確的母女。”細看鏡中的我,不禁聯想到深深刺痛我的紅色玫瑰、也不禁憎恨存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、以及無可抹滅的遺傳基因。
「小響,這樣的髮型,妳還滿意嗎?」爸爸的問句,喚起沉淪在苦痛不堪的我。
「嗯,滿意。」接受到外界訊息的我迅速笑應,打散方才的苦痛、也打散沉淪憎恨的漩渦。
「那我們趕緊出去,給妳的媽媽過目一番吧。」在爸爸的一笑一語之間,我被她帶到一眼望盡燦爛動人港灣的客廳;進入眼簾的,是坐在沙發等待我的媽媽,以及站在落地窗觀賞港景的桐生影。
「怪了,天下紅雨了嗎?如果沒下,我眼前這位傢伙又是誰啊?」一瞧見桐生影的爸爸,迅速虧道。
「老子難道不能接小響回家嗎?」聽到這話的桐生影,露出許多的不悅與無奈。
「不是不能啊,只是這個時間妳都是浸在女人堆中的,突然看到妳在這個時間出沒我家,而且又是跑來接小響回家……」說到這,爸爸不禁笑了出聲,「天啊,妳真的是我認識的桐生影嗎?一點都不像!!」
「……隨妳怎麼說。」無奈的臉,更加的無奈,「小響呢?」她開始轉移話題,「她再不回家,明天就等著遲到了。」
「啊,對。我再不回家休息,明天就會遲到了。」聽到桐生影的話,我迅速想到我的處境。
「桐生影,算妳行。」爸爸聽見我的附和,又是無奈又是賊笑。她拍著桐生影的肩,千交代萬交代,「老弟,妳可要開慢點啊,不要讓我美麗可愛的女兒被妳那不要命的駕駛技術給嚇楞了。」
「大哥,這點妳放心。」桐生影燃起一根煙,口裡吐出冷漠的言語,「小響已經很能適應我的粗魯駕駛了。」話後,她搭著我的肩,不理會爸爸的嘮叨,頭也不回地離開我所眷戀的美麗港灣。
離開美麗港灣、歸往三宿的夜裡,桐生影匆匆忙忙地將我載回家中之後,又匆匆忙忙的離去。瞧她那焦急的模樣,好奇心旺盛的我不禁問她原因,「妳要去哪裡啊?那麼匆忙?」
「我出去關妳什麼事?」桐生影撇了頭,反射性地回話。
「當然關我的事,妳是我的監護人耶。」我睜大著眼睛瞪著她,「我總有權利知道妳要去哪裡?要出去幾天吧?」
聽到這些話,桐生影迅速沒輒,她一五一十地告訴我,用那十二萬分不屑的口氣,「我要去沖繩拍外景,出勤兩個星期。」
「喔。」我應了聲,無意識地回問,「妳出勤兩個星期,我該怎麼辦?」
「!?」不知怎麼的,她聽到這句問句很訝異。
「是啊。妳不在,我該怎麼辦?家裡又該怎麼辦?」我重複先前的問話。
桐生影若有所思地望著我,「….……妳……」彷彿失神的她拉了長音,纖細修長的手,則撫著我的臉。
「?」睜著大眼的我,瞧著失神的她。
「…….妳……就乖乖看家吧。」失神的桐生影,在觸碰我臉龐的剎那迅速回神,緊握的手則是方才詭異的輕撫。
為了消去之前的些微尷尬,桐生影硬生生地扯開話題,「這兩個星期所需要用到的錢,妳就拿我的副卡去提去刷,如果有重要的事情,就等我回來再說。」話後,她瞧了我一眼,續語,「妳趕快去睡吧,免得明天上課遲到了。」
這些話題對我確實管用,轉移我的注意力、也讓我注意到自己的倦累,「好吧,那妳路上小心喔。我去睡了。」
「好。」桐生影點點頭,冷漠的臉龐透出微微的和暖。幾句的寒喧就在引擎發動的瞬間流散在初春微冷微暖的空氣之中;倦累不堪的我也在寧靜安穩的夜裡沉沉入夢。
在沉穩棉柔的夢裡,黑色,黑色的漩渦迅速攻佔我白皙的暖夢。詭異的是,那強烈鬱悶的黑,既帶給我溫暖,又讓我感到些許的哀傷。在兩種知覺的衝擊下,一種說不上來的懷念輕撫我的唇臉。不可思議的我,竟如此眷戀那強烈的奔馳狂風、如此瘋狂想念那溫柔的壓抑情懷。究竟是何種思念、何種情感,造就了我這樣的謎夢?迎接燦爛陽光的我,不停地在腦海中盤旋、思緒。在我的潛意識當中,一定是有某件事、某個人讓我那麼的在乎。
“算了,想這麼多也想不出一個頭緒,刷牙吧。”放棄搜尋的我,離開柔軟的床,前去盥洗。邊瞧著牆上的時鐘、邊匆促的打理自己。準備就緒之後,我拎著書包走往玄關,穿好鞋子、鎖上大門。
一個人孤孤獨獨的日子,伴隨和煦陽光的照耀,擴散在平淡無奇的日子之中。
(12):根
虛無飄渺的寧靜,讓獨自一人的我,度過無聊無趣的光陰。在5LDK的環境中,我失神地望著赤裸的橙陽落降。
“一天又過了。”我緩緩地在心中替無趣的一日劃下句點;微微嘆了口氣後,拾起手邊的紅筆,輕巧地延伸月曆上的紅線。按捺不住的,是我鬱悶的心情以及莫名而來的焦慮。
“什麼時候桐生影才會回來?”
看家的日子,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到厭煩;寧靜無趣的孤獨更是會讓我想起過去那痛苦的回憶。
Mignon,我所眷戀的美麗深紅。她的倩影,仍在我的夢中不停地出現;她的微笑與舉動,仍深刻地存在我的腦海之中,難以抹滅。
我不知道該用啥麼方法去澆熄我心中所殘留的愛意;也不知道該怎麼克制自己不去想念溫柔優雅的她。
“或許想想出現在我夢中那渾厚、神秘的黑,才會讓我那麼的不想她吧?”
不知覺,心中竟存留這詭異不解的想法,除此之外,我甚至覺得那渾厚的狂風之吻,並不只出現在夢裡,而是出現在現實之中。
『叮—叮』
正當我在夢與現實邊緣不停地周旋時,耳邊傳來陣陣的門鈴聲。
「是誰?」我喃喃自語地前往門口,從細微的縫隙中,一探究竟。
「喂,是我啦!」低沉的聲音,從門的另一端傳出,「我手邊沒鑰匙,快開門讓我進去。」冰冷的言語,依舊無情。
但,不知怎麼的,平穩的心律竟因為她幾句低沉的冰冷紛而紛亂不已,慌張失措開門的舉止,也引起她的訝異與錯愕。
「妳幹嘛開門開的那麼急?」顯些錯愕的她,不解地問話。
「喔,沒…沒什麼啦。」我支支吾吾亂回一通後,想起月曆那明顯的八條紅線,便迅速續言,「我只是很訝異,妳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?」
「怎麼?難道我不能提前回家?」
「不是,我只是…」聽見她冷漠的言語,我迅速將後來的話吞入喉嚨。
然而,她老是在我吞回話的同時,開口回覆,「老子不喜歡浪費時間在一個沒有感覺的芭比娃娃身上,所以提前回家。這樣的答覆妳滿意嗎?好奇的小響妹妹。」話後,一輪清秀的上弦月異外地在她嘴角邊展開,莫名的悸動、與心跳,更是隨著血液流竄在我身體細胞之中。屋內的孤獨寧靜,也隨著她的歸來而打破。
「妳果然是這個家的主人。」尾隨在她身後、走到客廳的我,抹起淡淡的笑容。
「廢話,這房子是我買的,如果這家的主人不是我,還會有誰?」率性的她,頭也不回地應話。
「妳誤會我的意思了…」我捻笑,細細地嗅著她身上那熟悉的煙草味,輕聲說出自己的感覺,「當妳還沒來時,這個家寧靜、孤獨,並且毫無生氣;當妳踏進家中的第一步,整個環境都變得溫和且暖心。」
「妳真是這樣想?」在我說完話的同時,桐生影停下腳步,轉身問道。
「是啊,」我點點頭,「這確實是我的感覺。」
瞧見我堅定答話的模樣,桐生影不禁莞爾。
「妳在笑什麼?」看著她的笑容,我好奇問道。
「不,沒什麼。」她草草答覆後,接語,「只是……我沒想到,妳竟然和我有一樣的感覺。」
「一樣的感覺?」
「是啊,」應聲的她,解除臉上的冰冷,和善的笑顏似乎保留一絲的矜持,「自從白雪離開之後,我再也沒有『回家』的感覺了。」
“白雪。”這兩個字閃過我的腦海,一種心痛與妒忌迅速在腦內竄升,「……看樣子,白雪姊似乎在妳的心中佔了很重要的地位嘛!」
「怎麼?妳吃醋?」她帶著挑釁的意味,笑問。
“如果我有這個資格的話….。”我將這話梗在心中,淡淡的笑靨回應了一切。
瞧著我反應的桐生影,則是露出一抹清秀的微笑,不追究、也不過問。
「不和妳多扯了,上樓幫我整理行李吧!」她輕輕地轉移話題,並且要我幫忙整理出差時的行李。
「好。」我點點頭,應了聲,尾隨在她身後,進入未知的二樓。
走上二樓,桐生影開了房間的門,進入眼簾的,是米色與黑色交織而成的臥房。臥房中,淡黃色的燈光照暖舒適的臥房;飄邈的白麝香,則包圍在我和她的身上。
「幫我把衣服放進衣櫃吧。」將行李擱置在床上的她,喚著環顧四週的我。那低潤微柔的聲音,與先前的冷漠矜持成為強烈的對比差距。
「嗯。」我簡略地應話,隨後將行李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整理。
正當我整理行李的衣裳時,站在一角的她拾起擱置在桌上的手機、皮件及煙盒,「妳要出門啊?」瞧著她的動作,我好奇一問。
「是啊,」她點點頭,「我要去看Shadow的營運狀況。」
「順便帶女人回來,是嗎?」
聽到這句問話的桐生影,露出淡淡的笑容,她走向我、輕撫我的臉頰,回話,「如果妳不希望我帶女人回來,我可以不帶她們回來。」
「我什麼時候擁有那麼大的決定權了?」我笑應。
「自從妳當上我『女兒』之後。」她強調『女兒』這兩個字。
她的特意強調,讓我心中產生莫名的憤怒、也讓我以反諷的方式回答她的話語,「既然妳認為我是妳的『女兒』,那妳是否要替我找個『母親』?」
「妳不覺得單親家庭很好嗎?少一張嘴、少很多是非事。」
「那妳為什麼不乾脆說,『妳不覺得單身很好?少一個拖油瓶,省很多無畏的開銷。』」
「小響,妳幹嘛那麼激動?」她瞧見我激烈的反應,不禁問道,「怎麼?妳難道不希望我把妳當作『女兒』看待?」
聽到這話,我立即收歛過自己激動的言語,「沒…沒什麼啦。」我笑了笑,草草應付後,看著牆上的時鐘,將話題硬生生的扯開,「對了,妳不是要去Shadow一趟嗎?再不去Shadow就要關店了。」
「說的也是,我再不去就來不及了。」她點點頭,接受我的話題轉移,並且交代我一些瑣事,「妳早點睡吧,今晚我不會回來了。」
「如果妳要去女人家睡,不如把女人帶回家來睡。」雖然心有不甘,但,我更不希望她往女人家跑。
「我不回家不是去找女人,只是有公事要談。」桐生影笑了笑,「別誤會我了,妳這個愛吃醋的小ㄚ頭。」話後,她匆匆忙忙地從我面前離去,不讓我擁有替自己辯解的餘地。
當她離去沒多久後,沉悶的寧靜再度侵襲我孤獨的身軀,原先的激動也藉時平息。想起方才的舉動,我不禁訝異。
“我剛剛為什麼會這麼的激動?她說的也沒錯啊!就某種層面來說,我確實是她的女兒。既然如此,我為何要那麼的生氣?”
這些問題,反反覆覆地盤旋在我的內心、也讓我開始迷惑不已。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,一種激動、心跳急速的佔有慾。自從離開天曜紋家之後,我再也沒有這種強烈激動的感覺。
“我到底是怎麼了?”緊皺著眉,沒有任何的方向、也沒有任何的結論。或許真是我的潛意識不敢面對事實的真相,或是這對我來說真的是一種無所適從的衝擊。我不敢正視、也不敢面對,哪怕是一絲一毫可以讓我粉身碎骨的痛,我都不敢嘗試。
“別想下去了,睡吧!”我督促自己回到棉柔的白皙,也催眠自己這只是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。然而,當我回到房間、躺在床上打算入眠時,便迅速想起那渾厚、強烈的漆黑,也想起我的意亂情迷。
“看樣子,這一夜是難以入夢了。’嘆了口氣、離開柔軟的床,望著深藍的星夜,一種難以言語的情感油然而生。
“我還是思念她的,就算她才離開我沒有幾小時的時間。”澎湃的情緒,讓我無可奈何地正視到對她的情感,那沉穩、壓抑的黑,也深深地在我心中紮下緊牢的根。
(13):親情
桐生影從沖繩回來之後,家裡的狀況依舊不變,妖魅麗豔的女人們仍是搬入搬出,夜晚的高亢歌劇更是充滿歡愉的淫慾。
在這一切都未變的環境中,我卻有了莫大的轉變,變得壓抑自己的感情、變得聽見歌劇聲心碎不已。這些環境、心理..等因素,讓我的睡眠開始失調、讓我的精神狀況開始恍惚。無數的日子隨著愛戀的根生而苦不堪言,然而,每當女人落淚離開家中時心中莫名出現一種解放、以及更深層的佔有慾。
“我真是愛情的狂熱份子。”自從我瘋狂愛上美麗的母親後,心裡就有這種很深的體認。
一旦我戀上一個人,我就會奮不顧身的摘進愛情的旋渦,被撞的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。不過,人總是會從錯誤中學習到經驗的,因此我才慢慢地壓抑自己的情緒,以及反覆思考這是何種模式的愛情?
說真的,我真不曉得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?讓我戀上美麗的母親就罷了、算了;竟又讓我愛上眼前危險詭異的黑。說真的,我也不明白,為什麼這種禁忌戀情會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出現在我的周遭。
“或許我真的該離開了。”
在前次的苦痛經驗,潛藏在我意識之中的恐懼,不斷地在我的思緒中告訴我,要我遠離桐生影—因為我不知道我的忍耐限度究竟會持續到多久?一個月?半年?還是一年?我不敢猜、也不敢想。
“可是,我能放下這段感情,不顧一切地走而遠之嗎?”
無意識地眼神聚焦在神秘詭異的她,心中反反覆覆的猶豫,油然而生。
“我捨不得放下。”肯定的聲音,狠狠撞擊我的猶豫與不安、也緊牢地告訴我,我必須壓抑這段狂熱激烈的戀情。
抱持著這種心態及情緒,我再度壓抑自己過了數個月惆悵的生活;隨著日月星辰迅速的轉換,心中那份壓抑不已的感情也慢慢轉為平淡—畢竟,我已從過度期慢慢走到平靜的適應期,適應了女人們夜晚的呻吟、也適應她與女人爭吵的畫面,甚至適應與她待在同一個屋簷下的緊張情緒。
狠心放手讓時間越走越遠的抉擇是正確的,從壓抑自己那一刻開始到現在,激烈的情愛已轉化成相互扶持的親情。親情這種東西很奇妙,當我將影認知為一個『家人』之後,我反而替她想的更多、也包容的更廣。
當我拋出『親情』的舉動後,影也立即地做出適當的正面回應。我倆的互動從那個時候開始,變得越來越微妙,也越來越親近。雖說親近,不過我還是從未看見她在我面前笑燦過,但住進家中的女人們都對我說,我能和影保持這樣的關係,已經是非常難得、非常幸福的了。
“可能吧。”我淡淡的笑應,畢竟,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,但,這又是一種保護自己最好的措施。
矛盾惆悵的心情,在女人的話題中延伸;澎湃漲熱的情緒,看似又要侵襲我破碎不堪的靈魂之中。
(14):14
時間,隨著季節的交替而逝去,理性與感性的長期交戰,讓我忘卻時間的無情,親情與愛情之間徘徊不定的曖昧,也讓我頻頻心悸。
我常常差一步就可以捉摸到她的步調、她的心,沒料,她卻搬出我所提出的『親情』狠狠規避我、遠離我,讓我卻步不已。正當我封閉內心讓自己冰冷時,她卻又對我曖昧不定、體貼不已,讓我深陷泥濘、無法逃脫。
我沉不下去、更浮不上來,我無法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鮮空氣,更無法沉入水中完全地死去。
內心的交戰與掙扎,讓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去。在心血來潮的瞬間,我好奇地觀望日曆,抬頭望著日曆自己刻意留下的紅圈,1月27日,心中不禁充滿諷刺傷感的苦痛與感概。
1月27日,正好是我人生第14個年頭。現在想想還挺不可思議的,畢竟在去年的1月27日,我正處於富麗堂皇的美麗城堡,接受許多賓客禮遇以及父母親的愛戴;今年,我則是孤伶伶地窩待在桐生影的家中,放任自己情感與理性,跳脫出意識看著他們不斷地拉扯、殘喘、兩敗俱傷。
在這強烈的對比下,一股詭異的落寞在我心中產生,在落寞升起的瞬間,我頓時感到無比的驚訝,驚訝自己居然如此強烈渴望能和我同居許久日子的她一起度過我14歲的生日、也驚訝自己居然擁有如此可笑的癡心妄想。
「桐生影!!我真是錯看妳了!!」正當我陷入一片膠著之時,尖銳刺耳的高分貝,迅速地擾亂我的思緒、破壞我的夢想,也讓我拉回到現實的殘酷面以及看到不想再看的可笑鬧劇。
女人的哭鬧聲,從樓上竄飛到樓下,她捧著易碎物品,頻頻不斷地砸往詭異神秘又冷酷無情的漆黑。
「錯看?我看妳是根本沒不清楚我吧?」刁著菸的她,透出諷刺她的狠毒笑容,清秀的臉龐滲出罕見的鮮紅。
「好,桐生影,妳好樣的。」女人憤恨不平的喘息,尖銳的抖音更是高亢到讓我發顫不已,「從今以後,別讓我再看到妳一面,我和妳誓不兩立!!」女人說了狠話,充滿怒氣地直奔玄關。
「死ㄚ頭,別擋路!!」我似乎礙到女人的行徑,她狠勁地將我推到一旁。一個閃失,我跌落在地。
腦海一片空白的我,雙眼睜大地望著女人離去的背影,既難過、又落寞,一種莫名的淒涼與同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,不禁感概、也不禁遺憾。剎那間,我好奇另外一位主角的舉止與神情,回首一望,她,正靜靜地收拾暴風過境的殘局,完全不在乎臉上的傷痕、任憑血滴落在她清秀的臉龐,就算是努力壓抑,還是看的出她顯得落寞以及感傷的神情。
「真沒想到,妳也會感到難過……」我輕輕地出了聲、緩緩地走到她面前,幫忙她收拾地上的碎片。
「只要是人,都是會感到難過的。」她抿笑,搖搖頭,意味著要我別收拾碎片。
「嗯,只是我第一次看到妳如此的落寞與無奈。」我點點頭,認同她的說法,伴隨言語的結束,我輕輕地擦拭她臉上的血跡。
「當然會無奈囉,」桐生影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,她握住我擦拭她臉頰的手,低柔的,「今天是妳14歲生日耶,還沒幫妳慶生,就讓妳看到這種慘烈的壯舉。」
桐生影這番話,不禁讓我驚愕,「妳,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?」我訝異地問的眼前的她。
「因為月曆上的紅圈明顯到讓我不得不注視它。」桐生影賊笑,她如惡作劇地孩童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輕吻我的額頭,「生日快樂,小響。」
剎時,我腦袋一片空白,心跳加速地讓我無法喘息,我全身攤在地上,她適時地接住我,四目相望,定格。
「就這樣?」幾秒鐘的沉靜後,躺在她懷中的我傻楞楞地開了口。
桐生影很堅決的點點頭,「小朋友可別太貪心。」這話讓我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,更讓我知道她明白我心中的想法。
我楞了下,繼續發問,「那……妳可以讓我知道我15歲的生日禮物是什麼嗎?」
她點點頭,應了聲後,便輕輕地撫著我的臉、唇、頸,依序唸著,「15、16、17……」止語。
「18呢?」
「……妳18歲的時候就會知道了。」話後,桐生影將我輕輕撫起,並且起身、背對我,猶如逃避現實般地打算上樓。
「桐生!」剎時,我喚住她,她止步,靜靜地聽我說話,「我們倆……到底是怎麼樣的關係?」我疑惑也困惑,壓抑已久的情緒不禁爆裂、宣洩,我逼問著她,逼問對我曖昧不清的她,也想得到我所想得到的答案以及她心中的真正想法。
沒料,回頭的瞬間,桐生影露出不可思議的微笑,並且對著我說出曖昧不定、含糊籠統的回答,「妳覺得是怎麼樣的關係,那就是怎麼樣的關係。」話後,她率性地走到樓上,感情的交叉點瞬間化為平行。
(15):遷移
過完我14歲的生日那天起,家裡的女人越來越少,吵鬧的環境頓時轉為安靜,這種詭異的改變讓我有些訝異,但,心裡著實地失落許多。沒錯,隨著女人出沒家裡的次數越來越少,桐生影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,彷彿我生日的那個吻是我所做的一場美夢,一場虛實虛假的美夢。或許她是在害怕、甚至是在逃避。不管是怎麼樣的理由,這些理由都只有一個真正的因素,就是不敢面對我。
桐生影逃避我的舉止,深深地讓我感覺到她的心虛。或許她真的對我有感覺,也或許她只是打算玩玩我然後拋棄,無論是哪種狀況,我心裡清楚明白,我是完全沉淪於這場情海之中,走不出去、也捨不得離開這場明知會傷痕累累的盲目愛情。
無論如何,我心底清楚地明白,我已深深地愛上她、無可自拔地愛上她、無可救藥地愛上她,愛上這瓶毒藥,鮮豔美麗,入口苦澀致命,但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感及揮灑生命結尾的致命與墮落。我天天想她,天天想見她,就算處在同一個屋簷下,我仍舊每分每秒地想她,那是一種瘋狂、一種致命,詭異狂妄的黑渲染鮮紅美麗的紅,她取代那個人的位置,並且領先超越。不,不能這樣比較,在我生命中,這兩種單戀的愛情,都是無法抹滅的感覺與體會,過去的我深愛母親,現在的我則深愛著她,至於未來的我會愛誰?我諷刺地笑了笑,不知道,畢竟未來的一切皆是未知,未知的事情,我何能去預測、揣測的。
想的如此的多,心如此地煩悶,眼前的事情還是無法解決,在這人去樓空的家,一間沒有主人的家,一間只有我孤獨落寞的家,我靜靜地等待一種名叫奢望的期望,期望主人歸巢,就算她不用正眼看我也無妨,我只想感受到有她存在的空氣及氣氛,沉浸在沒有外來女人的兩人世界。
“期望是不可能發生的。”
望著牆上的時鐘,我輕輕地嘆了口氣,嘆出了失落、也嘆出了無奈,將客廳收拾收拾,打算上樓就寢之時,門突然輕輕地開啟,一陣令我懷念的香味流竄在屋內。
「這麼晚了,妳怎麼沒睡?」瞧見我身影的她,透出一句低穩的關心。
「嗯,打算去睡了。」我壓抑心中的狂喜,滲出燦燦的微笑,並加以寒喧,「最近工作很忙嗎?」
「妳怎麼突然這麼問?」她坐到我身旁,燃起灰色的絲絨。
「最近很少看妳回家,所以我好奇問問。」
她聽見我的話、彈了彈煙灰後,輕描淡寫地低語:「嗯,最近工作確實比較忙,過幾陣子我可能要去法國待上一年也說不定。」
「一年!?妳要去這麼久,那我該怎麼辦?」不禁脫口而出的我睜大雙眼,望著她、也靜靜等待她的欲言又止的續語。
「就是因為這樣,所以我……」她拉了長音,玩弄我的長髮,按捺一笑,「小ㄚ頭,我們的同居日子要結束了。明天妳的Joe爸爸、Christine媽媽就會回來日本,接替我的位置、盡她們該盡的職責。」
「明天?難不成我明天就要搬走?」
「是。」她的態度很堅決,「我覺得這種事情越快處理會越好,免得拖到最後,耽誤妳的時間也耽誤到我的行程。」
她的堅決,讓我失落連連,「真的…真的要這麼突然嗎…?」我梗出沮喪的語調,心有一種不捨的苦痛和淒涼。
突然,真的是太突然了,我無法招架這突如其來的消息,而且是我深愛的她所帶給我的消息。
「別撒嬌了。」她摸著我的頭,透出難得的低柔,「總有一天,妳還是得從這個家畢業,不是嗎?」
“我並不想離開這個家!!”微皺眉的我,將這句話梗在心底,畢竟,我沒有資格說出這句話,也沒有任何方法能不離開這個地方。
備感無奈的狀態下,我無奈地點點頭,逆來順受地接受這殘酷的事實,「那…我先上樓整理行李囉。」
「妳先睡吧。」起身的同時,她出了聲,「明天放學我會去接妳,放學後我會幫忙妳整理行李,再把妳接去uncle那邊。」
「嗯,我了解了。」微抿嘴,透出一絲笑容,應付幾句寒喧之後,我故做鎮定地走回房間。
關上房門的同時,梗在心中的淚水,不禁決堤。望著窗外的朦朧星月,我趕緊地擦拭滾滾落下的淚水,並且告訴自己要好好地度過這一夜冷寒又有春天腳步的深夜,因為,這是算是我待在桐生影家的最後一夜,最長最痛也是最沉默的一夜。
這一夜,不禁也讓我想起去年在天曜紋家的蛻變,難不成這就是我的命運嗎?我黯淡一笑,或許這就是上天給我的不孝報應吧。我無奈,我只能聽天由命,順著黑色的詭異,替我的未知的未來做安排。
在這重蹈覆轍的思緒起伏中,我發楞了好久,窗外的景色從冰冷的深藍轉為金燦,命運的軌道開始輪轉,失去知覺意識的我,完全不知道今天究竟上了什麼課?做了什麼事?怎麼走去上學?怎麼被桐生影的車接送回家?如何收拾行囊?如何再坐上她的車前往養父母的家?我完全都不清楚也不明瞭。一直到她將我載到養父母家的門口,我才完全清醒,第一眼看到的身影,是身旁點煙、面無表情的她。
「小響,妳今天發楞挺久的喔。」她微微地笑虧。原來,她早就知道我今天的混亂狀況以及我魂不守舍的空白思緒。
我尷尬一笑,巧妙地轉移話題,「我該下車了。」
「行李我幫妳拿上去。」
「那就麻煩您了。」我點點頭,語出令她訝異的敬語。
「妳剛剛說話怎麼和平常不太一樣?」拾著行李的她,訝異地疑問。
「有嗎?我只不過恢復以往可笑無知的我罷了。」我曖昧地笑了笑,走進養父母的獨棟公寓並且搭上電梯。
在電梯裡,我遙望港都的夜景,玻璃透出她纖細的身影、透出她詭異的魔力。瞧著令我迷戀的黑,我不禁喚著身後的她:「桐生…」
「?」她抬頭,利用玻璃的投射正眼看我。
我微抿嘴,緩緩地回過頭,鼓起最後的勇氣發問,「我們倆…到底是怎麼樣的關係?」
聽到這話的她,立即避開我的視線。瞧見她的行為,我迅速明瞭,她是絕對不會和我說清楚、講明白。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,我也不再多加詢問,只是靜靜地望著電梯緩緩地上升,忐忑不安的情緒也開始起伏不定。
『噹』的一聲,電梯到達我們的目的地,在開啟深重厚門的瞬間,桐生影緊摟住我,並且輕吻我的臉頰,我知道的,她是在履行明年無法實現的生日禮物,只是我捨不得離開她的懷抱,捨不得離開讓我心安的氣息。
「我們倆是怎麼樣的關係?等到妳18歲的時候,妳就會知道了。」摟著我的她,低柔地在我耳際咬出這幾個字後,便將我輕輕地推離,「小響,別再撒嬌了,見到妳爸媽後,妳再盡情的撒嬌吧。」
「桐生,那是不一樣—」
「走吧。」她冷酷地打斷我的言語,拾著行李、率性地將我帶離狹小的空間。
「小響。」桐生影拉著我走出電梯的那一瞬,爸爸媽媽溫暖的呼喚迅速迎面而來。
瞧著她們燦耀的笑靨,以及站在她們身後那扇高貴典雅的門,我不禁在心裡深吸口氣,暗地裡恢復遺忘許久的氣質與舉止。畢竟,我了解未來我所碰觸是怎麼樣的環境及教育,也明白在未來的日子裡沒有我所眷戀、迷戀的黑色陪伴。
(16):嶄新生活
住在養父母的家中,沒有太多的不適應、也沒有太多的壓力,她們對我是百般呵護、加以疼愛,不禁讓我感覺自己踏錯時空,回到富麗堂皇的天曜紋家、回到溫柔體貼的爸爸媽媽的懷抱之中。
「小響,學校的一切都還能夠適應嗎?」溫柔的媽媽,輕問。
「嗯,一切都很上手,請放心。」
聽到我的應答,她放心地微微應笑,並且繼續忙著張羅家裡的事務;我則是靜靜地沉默在濃烈的黑咖啡中度過安穩的早晨,也回響起幾前日的突發狀況。
到現在,我仍記憶猶新,事情來的太過突然,突然的遷移、又突然的轉學,我在三宿的行蹤彷彿像踏在沙灘上的足跡一般,海水突如其來的沖刷,完全地抹煞,找不到絲毫片刻的蹤跡,我就如人間蒸發一般,消失在寧靜的三宿、我所迷戀的三宿。三宿,已經沒有我的影子、我的足跡甚至是我的蹤影;三宿,也沒有她的詭異、她的行蹤以及她的氣息。就因為如此,我才能灑脫地過著我現在的嶄新生活。
在這新的生活之中,家庭生活幸福且美滿,爸爸總是開著穩重的MercedesCLK轎車載我上、放學,或許是因為家庭生活太過美滿,也或許是Mercedes CLK太過耀眼,演變到最後,我成為班上茶餘飯後的焦點、也成為女孩子們的公敵。
“那群天真無邪的小ㄚ頭們。”瞧見她們的鉤心鬥角,我不禁搖搖頭笑嘆,也回想起以往貴族學校(雖然我現在所讀的中學也是名門初中)的情景。
就因為我是天曜紋家出身的孩子,我比別人更受到許多禮遇。當然,她們內心是怎麼想,在我背後說了什麼是非,我雖心知肚明,但滿腹的委屈也只能往肚裡吞,吞到最後,其實也早已麻木無情了。
從高貴學園的痛苦地獄裡辛苦熬出、從暗夜的街頭巷尾渾渾噩噩地單打獨鬥到現在,這種小家子氣的策略,我早已不放在眼裡。久而久之,我成為學園中的獨行俠,獨來獨往、不和任何人打交道,也不招惹任何人。在這孤獨的校園生活中待久了以後,反而想念起在三宿讀書的溫暖時刻。當然我心知肚明地明瞭,這是每個班上所營造的風氣、也是每個學校引領的氣氛,所以我並沒有太多的自怨自艾,只是偶爾會小抱怨階級區分的歧視。
在學校裡,我創出自己的風格與調調;回到溫暖的家,我則轉變成不一樣的人格與特質。這不是刻意轉換的,只是因為地點、環境和人所帶給我截然不同的感覺與反應。不過,說個真心話,其實我還挺喜歡放學後和爸爸媽媽相處的愉快時光。
「小響,說真的,我和妳爸爸想要給妳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。」在某一月夜,媽媽摸著我的臉,說出自己內心的言語以及感覺。
「媽媽,這些我都看得出來。其實妳們已經給我好多好多東西,不管是無形或是有形的,我都感激在心。因為我知道妳們倆把我當真的女兒在疼愛,我真的很敬愛妳們,妳們是我的驕傲。」我笑燦,熱情地緊擁溫柔美麗的媽媽。
因為她們的真情讓我感動、她們的用心讓我的生命激出美麗的色彩。然而,她們的犧牲卻讓我內疚,我知道的,她們倆是為了我放棄掉許多重要的case、放棄成為國際伸展台後的魔術師。於心不忍的情況下,我和她們進行溝通。她們剛開始其實挺訝異,爸爸還顯些不悅,畢竟,在她的觀念裡,這不叫犧牲、這是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與定位、也是找到她和Christine所想要的天倫之樂。我明瞭爸爸的論調,當然我仍舊不放棄我所提出的信念,幾個月的拉扯與抗戰之下,我們三方總算達成了協議。爸爸媽媽答應我,把事業當作重心;然而我也答應她們,倘若她們倆個要一起工作,我就待在她倆身後成為她們的小跟班;她們若是要去國外工作,也會趁我放假的時候帶我一起出國進行工作。
達成協議之後,爸爸媽媽的第一份工作,是在一場由日本舉辦的國際品牌服飾的發表會。這一對可愛的爸媽,深怕跟在她們身後的我,看到如此的甚大的排場會心生畏懼。她倆千叮嚀、萬交代地要我靜靜地待在她們的視線範圍,可惜我頑劣性質的因素啟動,趁她們不注意之時,開始和幾位等待上場的國際名模聊天。無論是法文、德文、西文、俄文、義文或是中文,我都能得心應手地聊上幾句,爸爸媽媽看到我如此沉著穩重地說上各國語言,除了深感訝異之外,也開始好奇我離家出走以前的歷史背景。
「乖女兒,妳的行為讓老爸我嚇的滿身是汗。沒想到年紀輕輕就會說十二國以上的語言,真是深藏不露啊。」回家途中,爸爸不斷地笑虧,「妳還有什麼絕招沒有顯現出來的?要不要秀給老爸看?」
我神秘的笑了笑,輕描淡寫地應答,「全部秀出來,就沒有慢慢找尋的樂趣了。爸爸,您說是吧?」
或許我抓到爸爸的胃口0,她一陣狂笑,嘴邊不時掛著,「我現在才知道,為什麼影會不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,執意要把妳帶回家。」
聽到這,我不禁心悸,言語中帶著些許的狂喜,躍躍欲試的心情,不禁讓我脫口而問,「桐生不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執意要帶我回家,是真的嗎?」
「是啊,」爸爸不以為意,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向我述說,「當初妳昏迷不醒的時候,她抱著妳急急忙忙地衝進Shadow,還叫泉和嵐兩位小夥子,提早關店。哈,Shadow提早關店這說是罕見的壯舉喔!之後她把妳帶回家,還遭受到好多女人的紛爭、甚至許多不好聽的話都流傳出去。只可惜,這些消息爸爸都是從泉的口中聽到,沒看到現場的實況轉播。」
「原來……還有這件事情發生啊。」我驚喜,更是傻楞。驚喜她居然會這樣做、傻楞她居然會為我做那麼多的事情。
「說真的,這還是妳爸爸從認識她到現在,頭一遭聽到她這麼見義勇為呢。」爸爸笑笑,神色透出不可思議的神情,在秒針與分針交錯之間,她調侃的神情漸漸轉為沉思,車中的氣氛也隨著她的沉思而寂靜。
「對了,小響。」隨著速度飛逝的光線,讓爸爸不經意地開了口。
「嗯?」
「爸爸挺好奇的,妳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小影的舉止?甚至聽到爸爸剛剛所說的言語,還透出驚喜的模樣?」
「妳是不是…喜歡上她了?」媽媽接續爸爸的話,輕問。
剎時,我被這問話嚇楞,偷偷望著後照鏡,發現開著車的爸爸,疑問的臉色轉為凝重。
“這種事,沒有隱瞞的必要吧?”閃過這話的我,我微抿了嘴,直接了當地和她們說出我的感覺,「不知道…我不知道那是喜歡還是愛?」
「小響,」爸爸深吸了口氣,「我不希望妳是因為受到影或是我們的影響,讓妳走上這條路——」
「爸爸,我明瞭,也請妳放心。」我打斷爸爸的話,述說隱藏在自己內心許久的秘密,「我不是受到妳們的影響,而是打從我開始有記憶的那一刻起,我只對女人有愛情的感覺存在。」
爸爸點了點頭,續語,「爸爸也不是非要妳去和男生談戀愛,只是我害怕妳是受我們的影響。如果這是小響的抉擇,爸爸當然會支持妳。只是……」她抿了唇,說出忠懇的話,「我不可否認,影是非常吸引人的。雖然她是我的知心好友、好兄弟,但爸爸還是覺得,妳少碰她為妙。」
爸爸的苦心我能夠了解、也能夠體會。不只爸爸,我也明瞭影是這麼樣的人,畢竟我和她同居過,看遍女人們的落魄及淚水,也看透她心狠手辣的手段。然而,我也陷入桐生的漩渦中,無可自拔的狂戀她的魅力以及魔力,無法退縮、更無法全身而退。
在這苦痛、無法抉擇的情況下,我緩緩地開了口,表明自己的堅決,「爸,我心知肚明,桐生她是毒、一瓶炫麗的毒藥,一碰觸就不可自拔的陷下去……」
「而妳已經陷下去了,是嗎?」媽媽替我開口。
我點點頭,沒有多做回答。
「桐生影這小子,」爸爸苦笑,並且喃喃自語,「難怪她會這麼做,原來…她早就知道啦。」
「知道什麼?」心悸的我疑問,想證明自己胡思亂想的猜測是否正確,「難道桐生…她知道我的感覺嗎?」
「不曉得,」爸爸聳聳肩,高明地打了太極,「自從我認識她到現在,我從來就沒有猜對她的想法。或許我和小響的猜測都是錯誤的,也或許是正確的。這一切猜測的解答,都在她心底。」
「或許連影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也說不定。」媽媽笑了笑,打破些許沉悶的僵局;爸爸更是因為媽媽的言語,脫口而笑。
好不容易的和諧,接近了美麗港口,溫馨的家更是笑迎迎地迎接我們。身體的疲憊,隨著歸家的情緒而上升。方才的真心話,在溫暖的笑靨中消逝的一乾二淨;夢境的浮現,更讓我將先前的記憶藏在深層的內心之中,完全封塵。